千葉單眉微揚,從容地收手並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羅貝爾隨即戴上了眼鏡。
就著發布會的話題,羅貝爾開始滔滔不絕,千葉一邊聽,一邊翻看著對麵遞來的預備發言稿,
千葉很清楚這個發布會的意義——如果基地堅持不交人,那麼這個發布會就用來拱火;如果基地交了人,那麼這個發布會就用來給聯合政府的人道主義行為貼金。
突然,她目光一動。
“等等,”千葉將發言稿橫在幾位官員麵前,“麻煩解釋一下,什麼叫——‘我們相信,同樣的幸運也能降落在更多的孩子身上’?”
對麵的人輕輕搓了下鼻子。
“怎麼說呢,這也是公眾的一種願望,”羅貝爾語調平靜,“我無意冒犯,但ahgas的大部分行事準則都太殘酷了。”
“比如說?”
“比如強迫水銀針離開宜居地,去與荒原上螯合物戰鬥。”
千葉縮了縮脖子,擠出一個雙下巴,“您知道水銀針的新人都是從哪兒發現的嗎?”
“這不重要。”羅貝爾平淡地回答,“重要的是,水銀針也是人,應當得到保護和愛惜。荒原上的危險遠遠勝過宜居地,保護的難度、付出的代價都極高,然而,每一次打撈行動隻能換來不到五十個預備役——第三區幅員遼闊,可到目前為止隻有區區200餘個現役水銀針,這合理嗎?”
“這很合理,”千葉答道,“各區分布的水銀針數量,與當地爆發的鼇合病情況緊密相關,鼇合病爆發最頻繁的地方擁有的水銀針數量就越多。第三區除了近幾年阿斯基亞與赫克拉的兩次螯合物潮,哪裡還有其他鼇合病大規模爆發的情況?”
“沒錯,我要說的正是阿斯基亞與赫克拉,”羅貝爾反唇相譏,“它們已經敲響了螯合病抬頭的警鐘,雖然目前這股邪風還沒有刮進宜居地,但也已經不遠——聖安妮修道院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事情關乎到整個第三區的安全,但……ahgas真的值得我們信任嗎?”
“為什麼不呢?”
“直到現在,你們都不肯共享自己的核心科技。”羅貝爾慢條斯理,“聯合政府不能將安防這麼重要的事完全交付給一個外邦的機構,我們組建一支屬於自己的水銀針隊伍是遲早的事,貴方不必如此大驚小怪。”
“那這就有的聊了秘書長先生,ahgas與第一區、第五區、第四區、第九區、第十四區都存在深度的合作——也即是你提到的,共享核心科技,但是,第三區的母城到現在為止也沒有對我們開放過。合作的誠意,秘書長先生,您覺得這個東西它有沒有可能是需要雙方共同展示,而不是單方麵的呢?”
羅貝爾不為所動,“你在從第五區回來之後曾預約過一場手術,是嗎?”
“對。”
“手術的大夫與設備,都是從第三區的母城內調取的——這算不算誠意?”
對峙的幾人再次安靜下來。
席間的突然沉默令羅貝爾感覺自己大概是捅到了千葉的軟肋,然而,千葉雙手交疊,置於腦後,她嘴角微沉,望著羅貝爾,似乎思忖著什麼。
這情景叫羅貝爾略微得意。
“我冒昧問一句……”千葉忽然說,“您是不是連那場手術涉及的技術是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