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穿著一件老舊且不合身的黑色皮衣,兩隻手插在上衣口袋裡,他腳上穿著一雙灰灰的老球鞋,鞋帶綁得鬆鬆垮垮。
半個多月沒見,肖恩把頭發重新染回了黑色,短發蓬鬆微卷。這樣的肖恩看起來比之前清爽得多,甚至透著一點乖巧。
然而,當他看見赫斯塔,肖恩臉上的神情再次變得輕佻——這正是令赫斯塔感到無比熟悉也無比厭惡的表情。
“嘿。”肖恩走上前,向赫斯塔打了個招呼,“真沒想到你還會給我寫信……莫利跟我說你想當麵來向我道歉的時候,我還以為她在詐我。”
赫斯塔稍稍往後退了一步,和肖恩保持著距離。
赫斯塔望著肖恩的臉,靠近看的時候,她才發現他臉上的傷還沒有消,眼眶、顴骨和嘴角邊全是自己之前打下的淤青。
“你還好嗎?”赫斯塔問,“方便的話,我今天有好幾個問題,想當麵和你聊聊。”
“好,好得很。我剛好也有一堆問題想問你……”肖恩漫不經心地回答,他發現旁邊護士站裡的幾個護士來來去去,還時不時往自己這邊瞟一眼,他壓低聲音,“你是打算就在這兒和我說話?”
“這裡不合適,換個安靜的地方吧。”
“你們倆先等等,”一直聽著兩人談話的護士長,此刻終於打斷了這兩個年輕人的談話,她俏皮地笑著,向肖恩和赫斯塔遞去一塊夾著登記單的木板,“先來簽個字,你們要出去多久?”
肖恩拿起筆,看向赫斯塔,“多久?”
“半個小時?”赫斯塔望著肖恩的筆尖,“半個小時,應該夠了吧。”
“行。”肖恩低頭填表。
肖恩·格蘭古瓦
簡·赫斯塔
當日出入名單上,這兩個名字挨在一塊兒。
護士長收起登記單,笑著向兩人揮揮手,“不要出去太久,說完了你們的悄悄話就趕緊回來,知道嗎?”
悄悄話……
赫斯塔在心裡無聲重複著這個詞——從幾位護士的目光裡,她看出她們的誤會。
在這幾位善良的護士小姐眼中,自己和肖恩是什麼關係?
赫斯塔又恍惚想起第一次搭千葉小姐的車去市中心時,遭遇的遊行人群,
在那些善良的市民眼中,自己和預備役基地又是什麼關係?
她不由得皺起了眉。
在赫斯塔有限的人生裡,她第一次意識到,他者與自我之間的鴻溝,有時竟會有這樣的天差地彆。
“我們去哪兒?”肖恩的聲音非常快活,連走路的步子都顯得輕快,“回地麵?”
“非探視時間我不能離開地下醫院,我們可以去連接處。”赫斯塔輕聲回答,“那裡一般沒有人。”
連接處是基地十幾棟地下建築之間的通道,現在這個時候確實沒什麼人。
肖恩聳了聳肩,“行。”
兩人沉默同行,肖恩漸漸感到一些不安。
這條路他從前未必走過,但卻讓他感到無比熟悉——為了方便搶救,基地的地下醫院與二次覺醒的訓練場幾乎是連著的,而醫院的每一層裝修的差不多,此刻的道路,讓他驟然想起去年他二次覺醒時的光景。
那是他離開赫克拉以後第二次正麵遭遇螯合物,當時他被單獨帶向訓練場,身邊沒有任何夥伴,一個在役水銀針送他過來,並粗暴地將他推進囚室內,他聲稱有一個站在二樓的安全員會保證肖恩的安全,然後就退了出去。
緊接著,兩隻螯合物被放了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