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半個月內,基地內的研究人員共同經曆了一場難以想象的霸淩——他們的私人郵箱、住所、甚至是他們曾經所在的學校院係,都收到了海量的警告信與詛咒,仿佛一夜之間,這些一直奮戰在抗擊螯合病一線的研究者,成為了惡魔的爪牙。
“所有人,包括他們身邊最親近、最熟悉的人也在不斷質問,為什麼ahgas不肯釋放赫斯塔?為什麼基地內的工會沒有組織罷工和示威?他們個人在這件事上的態度是怎樣的?但出於保密條例,他們無法作出解釋——當真正的陰謀家挑起輿論,試圖利用市民的同情擊潰水銀針的防線,他們隻能沉默。
“據可靠消息來源,第十一區退役水銀針阿維納什·拉科蒂亞日前已經抵達譚伊,他將領導第三區聯合政府的第一支水銀針特遣隊,而整個針對赫斯塔的爭奪與輿論煽動正是特遣隊‘納新計劃’的一部分,所謂‘讓她自由’隻是一層糖衣,即便赫斯塔真的是一個天使般的小女孩,等待她的也隻是另一重布滿荊棘的道路。
“如今,迫於瘋狂的輿論壓力,世界範圍內已有27所基金會向第三區預備役基地作出了書麵警告或暫時中斷資金支持的決定,與此同時,不斷有憤怒的市民衝進這裡的辦公樓,對水銀針的冷血和官僚表示抗議,但大多數市民不了解的是,在這裡的工作人員中,有2/3是和筆者一樣的普通人,在多重壓力下,他們已經自顧不暇。
“就在本月14日,位於譚伊市的水銀針地下基地剛剛經曆了一場浩劫,一隻研究用螯合物衝出囚籠,襲擊了三名預備役水銀針,這些孩子中,最大的不過14歲,最小的隻有11歲,兩人重傷,一人輕微傷,正在基地醫院接受救治。
“截至目前,事故原因仍在調查中,但是,一些問題已經擺在了我們每一個人麵前:要合作,還是對抗?是徹底醒來,還是繼續忍受蒙蔽?要厘清偏見,在合力中走向生存,還是在陰謀中,走向雙輸局麵——
“到底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
最後這一句,甚至進行了加粗處理。
羅貝爾看得一口血湧上心頭。
“他們水銀針內部螯合物跑出來了跟我們有什麼關係?這個記者這麼春秋筆法,她基本的職業操守呢?她的良心呢?!”
阿朗不知如何回答,隻是神情擔憂地望著上級。
羅貝爾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在極度的憤怒中,他忽然想起阿維納什當初關於千葉的忠告——不要和這樣的人為友,但更不要和她為敵。
急火攻心之間,羅貝爾竟又一次覺得有幾分頭暈目眩。
阿朗在一旁小聲問道:“已經有很多媒體聯係過來,想問我們對這篇報道的回應……我們要現在開個會,先內部勾兌一下話術嗎?”
……
地下醫院,手術後的圖蘭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陌生的病房,整個房間是明亮的,但她自己好像漂浮在一個透明的棺槨裡。
圖蘭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已經死了,此刻是她靈魂的自由時刻,就像許多瀕死體驗裡提到的那樣,她即將漂浮著離開自己的肉身,前往天堂。
直到她看見莉茲正坐離她不遠的地方翻書,表情很是平靜,圖蘭有些疑惑,再側目,她身體的另一側放著心電圖監視器,屏幕上的折線規律地跳動著。
還活著啊。
莉茲這時也發現圖蘭醒了,她立刻放下了書,將凳子往圖蘭的床邊拖了拖。
“你睡了好久。”莉茲低聲道,“要是再過兩個小時還沒動靜,我又得去喊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