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塔合上了書。
艾娃看向了其他人,“我們當中,還有誰也看過《暴風雨下的群山》嗎?”
一個坐在稍遠一些的青年舉起了手,她輕聲道,“我讀過……不過沒有讀完,在大學的時候。”
“你對剛才的段落還有印象嗎?”
“當然有了,畢竟剛剛優萊卡才讀過。”
周圍的人發出一陣笑聲。
“你怎麼看阿克西妮亞這個角色?”艾娃問。
青年短暫地沉思,而後她望向所有人,輕聲道:“我對她印象不深。我記得阿克西妮亞一生的命運非常坎坷,雖然她大膽,叛逆,熱烈又率直,但她就像大部分哥薩克婦女一樣,把自己一生的幸福和價值完全寄托在了男人——在這裡是她的情夫格裡高利——身上。沒有了格裡高利,她就活不下去,這種盲目的愛情到最後使她結局悲涼……這也是我不太喜歡這個角色的原因。
“不過,儘管如此,每一次讀到開篇的這個段落,我都為她有一個好哥哥,好母親而感歎。”
青年的聲音非常溫和,她說話的節奏也很舒緩,像一架悠揚的豎琴。
“麵對這樣的犯罪,他們沒有選擇遮掩,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嚴懲了犯罪者——即便這個人是自己的父親、丈夫。”
“是的,這真是難得。”阿爾佳認同地點了點頭,“先前我在報紙上看見,有個母親在改嫁後發現自己的女兒遭到了新婚丈夫的玷汙——可她非但沒有為自己的女兒主持公道,反而把女兒關進了閣樓,太荒唐了。”
“那個女兒後來怎樣了?”赫斯塔問道。
“好像是被救出來了,之後應該是改名換姓,換了個城市生活。”阿爾佳回答,“如果她也有一個這樣的母親,這樣的哥哥,想必不會有這樣的結局。”
赫斯塔剛想說些什麼,艾娃打斷了她。
“你剛才說阿克西妮亞的命運最牽動你,那在這個段落中,你看到了什麼?”
“嗯……複仇。”赫斯塔回答,“對加害者即刻的複仇。”
“還有嗎?”
“還有弑父。”另一位稍年長一些的中年人補充道,“似乎在精神分析裡,年幼的孩子總是籍由父親的死亡完成自己的成長。”
“確實,在這件事發生後,第二年阿克西妮亞就踏入了婚姻。”先前的青年人接過話茬,“……雖然是一種成長,但也是另一重不幸的開始。”
“不,”赫斯塔突然搖了搖頭,“沒有成長。”
先前的“弑父”像是一塊楔子,在她混沌而沸騰的思緒裡鑿開了一道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