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縣尉握緊樸刀的手,緩緩鬆開,語氣微軟:
“鐵牛,本官問幾句話,總行吧?”
王縣尉知道麵前這個家夥,可一點兒不弱王山之流。
並且執掌廬縣兵刃鍛造這麼多年,背後的影響力,可謂恐怖。
他,隻能服軟。
孫鐵心冷哼一聲,而後掃了蘇哲一眼。
蘇哲會意。
這是讓他自己作出選擇。
那王縣尉心係之事,不過就是司庫的贓款。
這筆贓款,確確實實落在了自己手中。
但蘇哲回想整件事。
自己細致入微,哪裡有什麼痕跡敗露?
若自己連王縣尉當麵詢問幾句也要逃避。
這著實加大了王縣尉的懷疑。
“大人請問。”
蘇哲應道。
“方才本官所言,你在郊外老農處,買了一套農具,對麼?”
“是,草民確實買過。”
“買此物作甚?”
“草民家中長輩,近日來無事可做,便在家中種些花花草草。恰逢老農賣農具,草民便買了。”
“廟會市集,熱鬨得很,不少人都出來支棱起攤位,兜售雜物,為何偏偏,老農的農具,被你給買走了?”
蘇哲苦笑一聲,無奈道:
“大人這話……草民,當真不知說些什麼。”
“草民也不知道,為何草民買個農具,這老農,就和逃犯扯上牽連了。”
蘇哲這話,倒是回答得體。
透露出一股無奈感。
匠心堂弟子聞言,紛紛點頭。
廟會市集,買個東西,多尋常的事情?
他們也買過。
怎麼偏偏蘇哲這麼倒黴?
王縣尉這話問得……
人倒黴起來,屙屎都能摔進茅坑,世間文字八萬個,怎能說清“倒黴”二字?
荒唐!
“那老農擺攤一日,無人問津,偏偏你買了……”
“而這老農,又被張軒所殺,獨留孫女。那女娃草草為老人料理完後事,和他人說了前因後果,本官剛剛趕到,那女娃就消失無蹤……”
王縣尉雙目好似鷹隼,死死盯著蘇哲的眼睛,右手扣在了樸刀上,輕輕敲擊,發出極有節奏的聲音。
“這一切,是不是,太過巧合了?!”
王縣尉最後一個字說完。
蘇哲呼吸開始不暢。
感覺頭暈目眩。
這感覺……
他太過熟悉。
正如當初司庫施展請神法之時,蘇哲被神力所懾的感覺。
隻不過,上一次感覺更為強烈,不能動彈。
多虧了造化仙鼎相助,這才幸免於難。
蘇哲暗暗咬破舌尖。
仗著一絲疼痛,這才保持住清醒。
但蘇哲不敢表露分毫,神情有些呆滯和迷茫。
王縣尉見此,暗露喜色,追問道:
“是不是有什麼隱情?”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一連串追問,猶如悶雷,敲打在蘇哲的心房。
“我……我……”
“確有隱情……”
蘇哲如同提線木偶,嘴唇喃喃。
此言一出,眾人色變。
真……真有隱情?
王縣尉嘴角微微上揚。
“我家中長輩,頑固不化,時而清醒,時而混沌,命我給他買一套上等農具。”
“但我實在煩他,又不敢當麵忤逆,怕他斥責……故買了老農一套舊農具……糊弄糊弄家中長輩……”
蘇哲那呆滯的聲音,再度傳來。
“噗嗤!”
有人笑出了聲。
原來這隱情,是這般回事啊!
老人,老人,上了年歲,便如同孩童一般,喜怒無常。
所謂“久病床前無孝子”。
家中有個不講道理的老人,這種痛苦,難以對外人道哉!
王縣尉麵露錯愕。
似乎沒有想到,蘇哲的隱情,竟是這般!
這!
“那為何……”
王縣尉還想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