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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家死了個乾淨,下人也隻剩下冬去春斜兩個丫鬟還活著,但這件事顯然還沒完,徐宅地處偏僻,半路上隻有一個破廟可以容身,即便是現在逃了,到了夜裡也還不到鎮上。
按照他們往日看的話本故事來說,此刻脫離大眾,單獨逃跑,無異於單獨送人頭。
不是死在跑路的路上,就是死在跑路的路上。
沒有錯,這裡的重複,表達的是一種強調和無力感。
再說了,她們離開了徐家,也沒有彆的去處,家鄉離這裡數百公裡,沒有銀兩,根本走不遠。
好在家裡還有一個仙人天師,可以降妖除魔。
蘇搖鈴不會說的是我吧?
且有一個能拿主意,又能管事,遇事臨危不懼,沉熟穩重的管家。
那這必然說的是我了。
很不巧,冬去春斜兩人指望著的,都是蘇搖鈴。
她們還等著蘇搖鈴把這妖魔除了,再讓管家把她們安排安排。
廚子死了一地,屍體總不能扔到那兒,合著夫人的白骨,一起搬去了柴房,暫時“安置”在那裡。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陰陽紀時,隨叫隨到就完全沒印象,好在安子亦解答了他的疑惑。
古代紀時,用天乾地支,而在天乾地支當中,陰陽各占一半。
十個天乾,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按照排列來說,單數為陽,比如甲丙都為陽,雙數為陰,因此,乙丁等為陰。
時辰則是與十二地支有關。
醜卯巳未酉亥均為陰,這六個時辰,也便是所謂的陰時。
但六個時辰,是十二個小時,從早到晚,都有陰時,並不局限於夜裡。
換成小時計算的方法,陰時的時間段從淩晨開始,是點到點,點到點,早晨的點到點,下午的點到點,夜間的點到點。
而話本上寫的內容,並沒有指明是不是當天或者此日的陰時。
處理完陳氏的屍骨和院子,一夜已經過去,第二日的白天,徐宅也沒有任何異狀。
想想也有道理,越是厲鬼僵屍,越是喜歡在夜裡和淩晨出沒,他們最需要防範的是夜間和淩晨的幾個時間段。
既然知道夜裡可能有鬼敲門,清雨自然是不能一個人住了,但她也不願意和西瓜奶茶住在一起,畢竟上一個背刺她的就是西瓜奶茶。
但她也不能和男玩家睡一間房,便找到了冬去春斜,提出自己的想法。
本來兩個丫鬟也害怕,正好,冬去陪著西瓜奶茶,春斜陪著清雨住。
西瓜奶茶原本還有些猶豫,“那無語妹妹怎麼辦?”
蘇搖鈴“這正是我想要的。”
西瓜奶茶“啊?一個人不是更容易被鬼敲門嗎?”
沒了陣法,又有毆打異能,與其等這個“鬼”去亂殺其他人,削弱他們的集體力量,倒不如先讓她先來。
所以,蘇搖鈴要的就是鬼先來找她。
隨叫隨到先是震撼,然後讚歎,“不愧是大佬,果然思維和一般玩家不一樣,這樣的勇氣,這樣的膽量,實在是太讓人佩服了!”
鬼如果真去找了她,那他們就暫時安全了!
甚至如果大佬強一點,把鬼解決了,說不定他們可以直接安全。
晉深譚青,安子亦和隨叫隨到,這四人的房間還是不變。
早上雨停了一會,但下午又開始下起綿綿細雨,陰雨天讓整個天空烏雲密布,雖然是白日,卻有一種昏昏沉沉的感覺,似乎這被人遺忘的宅子,修建在一個灰蒙蒙的陰冷世界邊緣。
晚飯之後,天色便更暗了。
雖然譚青提議國大家今晚不要睡覺,呆在一起,以免遇到危險,但清雨和安子亦等人卻認為,半夜鬼敲門,不一定就是今晚,如果說還要搞個什麼頭七的,他們每天都熬夜,精神和體力狀態都會大打折扣。
第一個陰時是下午點到點,等到點之後,眾人才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而陰天天黑的早,雨停了,冬去和春斜按照每日的慣例,先去府內各處點上燈。
原本這活不是她們兩人去,但現在作為府裡為數不多的活人,隻能她們去了。
而且,府裡本是準備辦喪事的,各個地方都掛著白花黑布,風一吹便是鬼影重重,駭人得很,若是不點上燈,夜裡就更恐怖陰森了。
點上燈,好歹能祛除點鬼氣寒氣。
春斜出門去了,清雨一個人在房內,下一個危險的時間是夜間點,距離現在還有兩個小時。
她倒了口茶喝,隻覺得茶味很苦澀,回到床邊準備休息,誰知道剛走過去,便看見一隻赤紅的小蟲從被子上麵蠕動著掉了下來!
清雨往後退了一步,才看清這蟲子,原來是蚯蚓。
但它看起來,卻比一般的蚯蚓更加肥碩,身體的顏色也很豔麗,半透明的環節身體蠕動著。
清雨伸手揭開被子,才發現裡麵零零散散有著二十多隻蚯蚓!
而大部分都是集中在牆壁那一側,還有幾隻在牆上。
牆麵開裂,牆體下麵爬出來幾隻,又鑽入濕冷的被窩之中。
清雨當時就覺得下午剛吃的飯在胃裡不太好了。
但能睡的地方就是這張床,就算是換床,也不可能直接把這床換給春斜,如果換房間,就會離其他玩家遠一些,真要是有點事,也不方便求援。
她強忍著惡心,將這些蟲子抖落出來,又清理了一番床鋪。
而發現了蟲子的,不隻是她一個人的房間。
隨叫隨到見到這些蚯蚓跟見著鬼一樣,叫聲太大,讓隔壁房間的譚青都跑了過來,以為他們遇到了襲擊。
蚯蚓雖然令人不適,但總歸不是什麼恐怖的厲鬼,他們幾個人清理起來沒什麼難度,隻是聯想到昨夜發生的一切,不覺有些惡寒。
春斜點完燈,往回走。
她當然是害怕的,好在前麵冬去也點完了燈,兩人便一起朝著客房去。
還沒到陰時,兩人也心裡多少有點安慰,想著就算是有鬼要來,現在應該也不會出現。
雨淅淅瀝瀝下了起來,這幾日就是如此,雨勢時大時小,就算是停了,過了一會也會下起來。
忽然一陣寒風吹過,冷的春斜心裡一顫。
但更讓她覺得害怕的,是冬去在旁邊說的話——
“春姐姐,我,我好想看到老爺了……”
春斜嚇了一跳,“你,你可彆胡說,現在還是陽時,就算老爺真的回來了,那也不該是這個時候……”
而且那冊子上不是寫了嗎?
要出現,那也得先敲門。
她們在回廊處,哪裡有門。
“我,我記得老爺的臉,剛才在角落,的確是一晃而過了。”
冬去指著假山的方向,“就是那裡。”
春斜手裡本就帶著傘,她撐開傘,往冬去指著的方向走去,手裡的燈籠搖搖晃晃,光落在兩人素白的小臉上。
“什麼都沒有,可彆嚇唬我了。”
春斜說,“快走吧。”
兩人轉身往回走,這一次,都加快了步伐,裙角搖曳,誰也不敢往回看,隻想快些回房去。
呼呼呼——
不知道是風聲,還是什麼從人的喉嚨裡發出的怪異喊聲,總是,駭人的很。
“這是什麼?”
快到客房處,眼看著要下台階,出長廊,冬去卻忽然停了下來,低頭看著地上的東西。
春斜將燈籠拉了過去,隻見地麵血紅一片,青白的磚石上鋪著一層質地怪異的東西。
那不是血跡,也不是泥土,有些零碎,但大部分是深紅帶赤色的,踩上也不算堅硬。
“這是誰弄得?”
春斜一愣,她記得自己剛才出來點燈的時候,還沒有這東西。
冬去忽然說,“春姐姐,你看,……這,這像不像是地龍啊?”
不是活著的地龍,而是被碾碎成為肉泥的蚯蚓!
冬去這麼一說,春斜越看越覺得像了。
可夫人已經死了,還有誰會做這種事情?!
兩人對視一眼。
冬去連忙擺手“春姐姐,你還不知道我嗎,我膽子那麼小,昨晚都嚇暈過去了,怎麼可能再碰這些東西。”
春斜遲疑“不會是管家吧?”
她倒是沒有考慮玩家的可能。
因為在她看來,玩家是跟著蘇搖鈴一起的,是“天師”的隨從,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呢?
要知道,碾碎蚯蚓,鋪在地上,是為了“許願”。
願望是必然會實現的,但是代價卻很沉重。
但是轉念想想——
故事裡的餘家人,天降橫財,還了債務還綽綽有餘,雖然死了人,死的卻不是自己,而是媳婦。
徐老爺的第一個願望,希望自己能有錢,同樣,死的是他的家裡人,他活得好好的。
想要一個孩子——雖然孩子是怪物,但是他的確有了一個孩子,隻是他無法接受而已,徐老爺和夫人依然活著。
就連夫人的複活願望,如果不是遇到了天師,也早就實現了,屆時夫人還能和老爺在一起。
這個代價,在某些人看來,似乎也不是那麼不可接受。
想到這裡,春斜提起裙子,繞開那片爛肉台階,“我們得趕快把這件事告訴天師!”
冬去“不,不先和管家說說嗎?”
春斜翻臉可比翻書還快,前一秒管家是她們此後生活的指望,下一秒就可能是內鬼了。
她沉聲“現在我們誰也不能相信,隻能相信天師,貪婪麵前,就算管家原本是個好人,也可能變惡人!”
冬去非常崇拜,因為春斜很聰明,又勇敢,說的非常有道理。
於是兩人改變了方向,朝著蘇搖鈴的房間去。
“咚咚咚。”
房門被扣響。
“誰啊?”
門外沒人回應。
晉深想了想,或許是去隔壁看情況的譚青回來了。
於是他走到門前,看著門窗上難以分辨的影子。
那影子不算高大,有些模糊,尤其是外麵還下起了雨,雨聲很雜,聽不太清外麵的聲音。
他已經關死了所有的門窗,避免在出現狂風吹得門框啪啪作響,讓人一驚一乍的情況出現。
隔壁傳來了交談聲,顯然譚青去了隔壁,但和另外兩個玩家攀談了起來,短時間不會回來。
咚咚咚。
敲門聲還在繼續。
對方沒說任何話,但似乎隻要房門不打開,就會一直敲下去。
晉深原本已經伸過去開門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
他是個謹慎的人,哪怕來的是譚青,他也會考慮之後再開門,遇到事情先考慮一下各種情況,是他的本能反應和習慣。
不對!
晉深忽然頭冒冷汗。
沒有更夫打更,也沒有報時工具,沒辦法得知具體的時間,外麵又是陰天。
但是他聞到了腥臭的味道。
無法言語形容的,古怪,腥臭,詭異的氣味,夾雜在雨水和泥土的氣息之中。主人家死了個乾淨,下人也隻剩下冬去春斜兩個丫鬟還活著,但這件事顯然還沒完,徐宅地處偏僻,半路上隻有一個破廟可以容身,即便是現在逃了,到了夜裡也還不到鎮上。
按照他們往日看的話本故事來說,此刻脫離大眾,單獨逃跑,無異於單獨送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