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悅不是反應慢,她是完全沒料到蘇搖鈴會這麼做,所以直接呆掉了。
在她的想象中,現在就是自己用各種恐怖的言語威脅她,精神汙染她,恐嚇她的時候,或許蘇搖鈴會嘴硬,但是心裡一定很慌張,也或許她會跪地求饒,求她不要殺她。
然而,她在等那些怪物出現,等蘇搖鈴被壓製住之後,自己再混入其中,悄悄動手。
但是絕沒有一種想法,是目前這個自己被人脫去皮,曝光在燈光之下,還被評頭論足的情形!
她,她怎麼敢這麼囂張!
她不知道自己死期要到了嗎
卜程程究竟有沒有把事情的嚴重性,還有他們的可怕之處告訴眼前這個神經病啊!!
卓悅倒是冤枉了卜程程。
正常人在這個時候,被落單關起來,在加上之前的一係列詭異現象的壓迫,早就精神瀕臨崩潰了。
但對於在家裡經常玩恐怖遊戲,並且反應力和精神力都超強的蘇搖鈴來說——就這
她更多的想法是,原來你們是這種形態的怪物。
而不是,原來你們是這麼可怕的怪物!
擱這兒鑒定品種來了是吧!
呆滯過後就是暴怒。
它們並非沒有情緒,隻是情緒掩蓋在計劃之後,掩蓋在人皮之下。
越是自認為高智慧的它們,在暴怒上的情緒越是強烈。
卓悅張開閃著寒光的嘴,正要嘶吼著撲向蘇搖鈴,忽然被身前的女生伸手狠狠掐住脖子,猛的一下按在桌上!
緊跟著,蘇搖鈴舉起了旁邊的椅子,開始瘋狂毆打!
等,等等——!!!
眼前一片片白光閃過,卓悅拚命地扭動身體,但卻因為命運的後脖頸被人死死按住而無法脫身,它淒厲的叫聲在安靜的教室裡格外刺耳。
而此刻,跑的比較快的七八隻怪物的爪子,原本已經放在了窗台上,但卻驟然聽到來自同伴的淒厲的叫聲。
怪物們的動作一頓:
什麼情況,怎麼感覺,這聲音很淒厲,很絕望,很痛苦,也恐怖。
幾隻怪物身後一隻體型更大的怪物,用王老師的聲音怒道,“堵著乾什麼上啊,她不過是一個人類小孩而已,你們怕什麼!應該是她怕我們!”
對,對啊。
但是……
道理我們都明白,但是你要不要聽聽裡麵瘋狂的毆打聲和慘叫聲
今晚不應該是我們的快樂狩獵場,夜宵加餐時間嗎
教室裡的“卓悅”已經奄奄一息了。
或者說,是披著“卓悅”人皮的怪物。
它連嘶吼的聲音都發不出來,牙齒掉了好幾排,被揍得麵目全非。
什麼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什麼撿漏,什麼讓她體會死前的絕望和痛苦……全都沒了,它的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
我的同學們呢,你們這群蠢貨,是從赤道爬過來的嗎
你們再不來,我就要被打死了!!!
然後它聽到了細微的,窗戶被推開的聲音。
來了!!!
它艱難地抬起頭,和站在她旁邊擦手的蘇搖鈴一起看向窗戶——
隻見少年矯健的身影從窗戶一躍而進,在課桌上翻了個身,順便把手裡的東西扔在地上。
那是三個圓形的東西,咕嚕咕嚕在地上轉了幾圈,其中一個後腦勺對著教室裡的兩人,另外兩個是沒有眼睛的,微微張開嘴巴的怪物腦袋,嘴巴對著“卓悅”,似乎還能說話。
陸野用窗簾擦了擦手,“外麵這怪物還挺多的,可惜跑的一個比一個快。”
看著眼前又來一個恐怖至極的煞神,“卓悅”終於是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蘇搖鈴對他的表現毫不意外,她早就知道陸野不是普通人,“就這三個”
陸野笑了一聲,“不止,你想想,我們班上有多少人,一會就有多少個腦袋。”他是打殘了七八隻,但那些怪物的落荒而逃,隻是為了等待和蟄伏,原本它們分開來,是想要堵住蘇搖鈴所有逃跑的路線。
但現在看來,它們得回去集合了。
不然一個個來教室,就是白送。
“身體不好,就彆逞強,”
蘇搖鈴走到他身邊,順便看了看窗外的情況。
陸野擦手的動作一頓,“挺有意思。”
是說她的話。
換做任何一個人看到自己的“普通”同桌對怪物一擰一個準,還提了三個頭進來,就算不和卓悅一樣昏過去,至少也不會想到他“身體不行”這一點上來。
\行了吧,\
她回頭看他,少年的皮膚很白,但比之前少了更多的血色,“我眼睛不瞎,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回事,但如果你真要是能隨便如此輕鬆殺死他們,現在就不會被他們追的東躲西藏了吧。”
陸野:“藏”
“手冊上找的多出來的那個人,不就是你”
蘇搖鈴說,“如果你不用躲,他們也就不用找你了。”
那個無法被班主任意識到的存在,那個多出來的同學,那個不應該有同桌的人。
陸野。
班主任會檢查每個人的作業,第一個晚自習,陸野沒有回來,班主任竟也沒有提到任何關於他不交作業的事情。
“我問過於清,為什麼你們會想到去查看藝術樓的監控,從而發現粉筆字是吳老師寫的。”
蘇搖鈴說,“很奇怪不是嗎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那晚之前樓道門上沒有粉筆字,是不會想到去看那個粉筆字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這說明你對藝術樓很熟悉,更不要說你沒有時間工具,卻對晚自習的時間掐的很準。”
陸野歎了口氣,“被懷疑了,如果不努力一點,怎麼能撿回信任呢”
蘇搖鈴說,“看來吳老師做的一切,你也早就猜到了,她背後說你的壞話,你們兩不可能是一夥的。”
“沒錯,但是,但我也並不知道她是個什麼玩意兒。”
某處的吳老師突然打了個噴嚏。
誰在罵我,
她想。
“學校在找的並不隻是我一個,還有她,隻不過她隱藏的比我更好,她就在他們之中,但是他們卻沒有一個發現她的存在。”
陸野看了眼牆上的鐘表,馬上就要斷電了,“那些東西沒有眼睛,他們不需要光,等到斷電的時候,就是它們一起出手的時候,我要說什麼你應該知道了,你必須馬上趕到藝術樓。”
“你應該聽到過笛聲,第一次在中午十二點,那次沒有什麼異狀,第二次在下午六點,有的人會受到影響,但不是什麼好的影響,第三次是最後一次笛聲響,將在午夜十二點,而那一次,若不能……你們和我,都活不了。”
蘇搖鈴看著他,隻是道:“陸野,其實你可以不用演。”
少年的神情一頓。
她轉頭,移開目光,看向那幾扇並沒有被鎖死的窗戶,以及窗戶後麵的黑暗裡,若隱若現的重重黑影,“從進入這裡以來,所有的人都在演戲。”
“學生”和“老師”在演戲,讓他們放下戒心。
魯大西在演戲,在試探他們所有人。
卜程程在演戲,在偽裝自己,想要活下去。
就連吳老師也在演戲,演碟中諜中諜。
至今連她都不知道,吳老師究竟是哪一方的人。
如果她是學校一方,就不會用跳樓,自殺,死人死而複生的異常事件,來刺激他們。
如果她是陸野一方,就不會反複叮囑他們,千萬不要去藝術樓頂樓。
可她又似乎兩方的人都是。
從一開始送他們進校,到後麵暗中監視他們,吳老師的行動跟所有人都不一樣。
但蘇搖鈴可以肯定的是,吳老師自始至終都在“演戲”,都沒有暴露自己的真實麵目。
而陸野也是如此。
他接近他們,給他們提供信息,引誘他們去藝術樓,甚至現在,她能看出他的身體瀕臨崩潰的邊緣,卻依然出手殺死了那麼多怪物,隻是因為他知道,字條的事情一出,所有人都會懷疑他。
無論是處於什麼目的,無論是為了害人,還是為了自保,甚至有時候,為了保護彆人,也會做出欺騙的行為,但是——
蘇搖鈴說,“你不用演,因為朋友之間,不需要演。”
陸野先是一愣,先是心臟某個地方被某個詞語觸了一下。
朋友,是朋友嗎
半晌,他笑了一聲,渾身放鬆下來,臉上露出難見的溫和表情,才輕聲,“字條的確是我寫的,我的確讓不少人去過藝術樓,他們有的聽了,有的沒聽,但無一例外,全都失敗了。”
失敗了,那些人的下場自然不會太好。
他抬頭,用含著期待和希望的漂亮眼睛盯著她,“無論這一次是否成功,今晚都是我最後的機會,而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如果你相信我不會害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四周驟然陷入一片黑暗!
提前斷電了!
但蘇搖鈴早就有料到,在等下去,她估計就要溜走了,外麵的怪物蠢蠢欲動,肯定是提前做好了準備,提前斷電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隻說了一句,“退!”
陸野和她,同時往遠離門窗的方向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