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銜月拖著身子走上祭壇。
連續放了兩個月的血,他身形比起往日顯單薄削瘦,往日奪目的銀色長發乾枯暗淡,臉色更是蒼白至極,似風一吹就能刮倒。
祭台下方湧動著扭曲的黑洞漩渦,從高空來看,宛如一隻緩緩睜開的巨大眼睛,貪婪的注視萬物,無數張牙舞爪的黑氣從墟眼中飛出,幻化成各種各樣的異獸虛影,發出怪異刺耳吼叫,鋪天蓋地向四麵八方飛去。
一根根無限長的血色絲線在高空縱橫交錯纏繞,猶如一張密織的大網,將歸墟之眼圍困在內,試圖困住那些逃逸的黑氣。
堅持了這麼長時間,快撐不住了,一根根根血線分崩離析,血網有了很多斷裂的口子,惡獸們瘋了般衝著缺口處擠湧而出!
“彭——”
“蹦!”
越來越多的血線斷裂,深淵裂口越來越大,徹底擺脫了他的掌控。
“她走了嗎?”
“陛下忘了,王後早就在兩月前便離開了。”
“……等我離開後,若是她來要小桉,把孩子交給她。”
“小殿下。”蘇伯已經百年沒這樣喊過樓銜月了。
樓銜月苦笑,“我以為能留在她身邊多陪些時日,至少能等到小桉長大,親手將他培養成優秀的君主,不過也好,這胎孩子可以無拘無束留在桑兒身邊,她看見孩子會想起我,不會慢慢遺忘了我……我、我既希望她永遠記著我……也不希望她想起我隻餘悲傷……”
他自言自語的聲音越來越小。
眾人都被屏退。
整個祭台隻留下他一個人。
一把銀色匕首刺進心臟,卻沒有感到絲毫疼痛,樓銜月猛然睜開眼,看見趕來的桑落正死死握住刺下匕首,右手被利刃穿透骨肉,“桑兒!”
他一下子紅了眼眶,慌了神,顫抖握住她的手,桑落卻更逼近一步,像是感受不到傷痛般,任由匕首徹底穿透手掌,
血液順著兩人的手掌向下淌落,
她通紅的眼,咬牙切齒,“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瞞著我?你是打算把孩子獻祭了還是打算獻祭你自己!”
樓銜月失控吻著她,濕鹹的眼淚流入她的口腔,“我從來沒有打算拿我們的孩子去獻祭!”
“你真是個傻瓜!”桑落的眼淚也流了下來,模糊視野,她另一隻手顫抖著摸上樓銜月的胸口,她第一次見樓銜月穿黑衣,才發現黑衣儘數濕透了,滿手的黏膩腥氣。
她撕開他胸口的衣服!
比想象的更為恐怖,男人胸口乾瘦露出根根肋骨,慘白發青的肌膚上滿是密密麻麻的、針孔般的傷口,空中那些血線正從他的傷口中溢來,更多的血液順著他的腿腳流向祭台,整座祭台幾乎被血染成腥紅色。
“桑兒,彆…彆看……太醜陋了……”樓銜月幾乎用懇求的語氣,忙用衣服遮住身上的傷疤。
桑落氣惱,“血都快流乾了,這就是你說的沒事?你還想騙我到什麼時候?騙到最後!連見你死前最後一麵都不能嗎?!”
她硬生生的把匕首拔出,血流如注,全喂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