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鋒同樣端起了槍械,他瞄準了新兵的頭顱,一人一發,保證沒有後患。
哪怕是艾瑞巴斯的腦海,也因為看到這一幕而思考了起來:這一次,又要編織什麼樣的理由呢?
短暫的苦惱後,興奮便再次占據了卑鄙者的心頭,他抽出短刃,將流淌的鮮血塗抹到了乾枯的藤蔓上。
在他身後,先鋒端詳著兩具逐漸冰冷的屍體,突然扭頭看向了書記官。
“你說……【神皇】真的知道我們的所作所為麼?”
“他如果真的知道,咱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書記官隻是懶散地打著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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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醒吧。】
這是第一次。
在首席牧師興奮的目光中,最後的防護手段層層斷裂,世界發出了無可挽回的那一聲悲鳴,然後便是靈魂的海洋中響起了轟然倒塌的聲音。
他看到了,那是一個金屬與木藤相交融的私人桃源,一個保護著可貴遺珍的強硬堡壘,也是諸神對他的賜福。
透過那細微的金屬裂縫,他看到了那一雙淡眉,它也許屬於一個嬰兒。
看起來他需要一副刀叉,最好能夠切碎柔軟的皮肉和筋骨,讓他在享受賜福的時候不至於硌到牙齒。
【蘇醒吧!】
這是第二次。
艾瑞巴斯繼續著他的尖嘯,那聲音如同刀刃相互摩擦的刺耳刮磨,讓靈魂的海洋為之沸騰,在沉睡者的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回響著。
他看到那雙眉毛慢慢皺起,就仿佛一場安靜的好夢被擊打得七零八落,新生的枝丫正享受著清晨的微光,便被無理的冷風吹得瑟瑟發抖。
艾瑞巴斯笑了,他繼續著。
【蘇醒吧!!】
這是第三次。
連天際的飛鳥都因為這嘶啞的吼叫而紛紛墜落,靈魂之海波濤洶湧,先鋒與書記官緊緊的捂住自己的耳朵,他們的腦袋隻感覺在頭盔中左右亂撞。
淺淡的眉毛已經死死的扭在了一起,它們的主人仍在抗拒,仍在徒勞地試圖留在美妙的幻夢中,拒絕著現實的冰冷。
艾瑞巴斯安靜了下來,他不再吼叫,他頗有耐心地等待著,直到靈魂的海浪從癲狂恢複平靜,直到整個世界仿佛都因此而安寧了下來。
他等待著,直到視野中的淡眉從死死的扭曲慢慢伸展,最後徹底放平,顯然,夢境再一次地降臨。
首席牧師勾起唇角,為了接下來的舉動而感到貨真價實的喜悅,他將自己的聲音變為了純粹的尖嘯,變成了足以刺穿一切大腦的聲波長矛。
這是最後一次。
【蘇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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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那個東西睜開了眼睛。
她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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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殺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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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倒下的是先鋒。
這個老兵剛剛從頭昏腦漲中恢複,正以一種無比戲謔的態度仔細欣賞著死去的兩人那驚愕的表情,這是他糟糕的愛好,但緊接著,阿斯塔特的超人感官讓他意識到了什麼。
“牧師!”
他尖叫著,但在求援完成之前,無形的力量便從虛空中襲來,先是頭顱,然後是胸膛,胳臂和雙腿,這個沉重的戰士被拉扯到半空中,一寸一寸地碾碎,就仿佛一個被捏爆的牛奶罐一樣,鮮血大股大股地砸到地麵上。
書記官驚恐地看著這一切,但很快就感覺到了一陣冷風穿過身體,他艱難的低下了頭,隻看到鮮血從膝蓋中流出,然後才是刺骨的疼痛。
艾瑞巴斯的槍口冒著煙,他看了一眼那個被他親手打穿了膝蓋,從而被無形的大手拉扯住,撕得四分五裂的心腹,便扭頭狂奔了起來。
他越跑越快,越跑越急促,他亡命般地穿過了密林和骸骨,狂風在他的耳邊被傳來撕破般的聲響,飛一樣的速度甚至讓他自己都感到了驚訝。
越來越快,越來越遠,越來越快,越來越高,越來越快,越來越……
等等?
他終於反應了過來。
艾瑞巴斯低下頭,隻看見一具破碎的屍體倒在了那最不起眼的角落裡,從頭顱到腹腔,從手臂到腳尖,每一寸都被某種狂暴的偉力砸成了粉末。
他甚至覺得那個屍體有點眼熟。
然後,他意識到,那是他自己。
艾瑞巴斯的靈魂不禁茫然地看向四周,隨後,他感到了疼痛,那並不是肉體上的疼痛,而是靈魂,他的靈魂在被一股憤怒的狂暴力量撕扯,如同颶風吞噬雲朵一般。
在他發出尖叫之前,這個卑鄙的小東西便被隨意地碾碎了,就仿佛一隻被無意踩死的臭蟲,平淡無奇。
在最後一刻,他隻意識到了虛空中模糊聲響正變得清晰,他意識到那是無邊無際的嘲笑,他隻意識到這並不是恩賜,甚至不是注視。
那隻是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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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蘇醒了。
她是被吵醒的。
因此,她十分地煩躁,還有些懵懂。
記憶如同汛期的潮水般湧來,將井然有序的大腦衝的七零八落,她恍然想起了一些激烈的聲響,那是上千個生命的慘叫與怒吼,然後便是她不滿地尖叫,於是那些聲音便消失了。
她開始活動自己的四肢,卻發現它們脆弱且粗短,在一段嘗試後,她才勉勉強強地站了起來。
她感到空虛,好奇,還有饑餓。
她餓了,她需要吃點什麼。
那迷夢般的記憶斷斷續續地出現,它指引著她伸出意識,幾縷在半空中遊蕩的虛無體便被她輕而易舉的抓住了。
這是靈魂。
她的大腦立刻便這樣告訴她。
她吃過,在她還在沉睡的時候,她吃了成百上千種同樣的東西,不過它們和眼前的這個似乎並不完全一致。
她仔細地看了看,卻發現這五個虛無的食物之中,其中一個靈魂似乎格外的肮臟醜陋,卻又很吸引人。
在饑餓的驅使下,她還是張開了嘴。
嗯……
未曾設想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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