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氣說完,見女帝不語,突然反應過來,猛地跪地告罪:
“奴婢一時失態,請陛下責罰!”
外人隻道,宮裡有位“第一女官”。
但事實上,莫愁底子裡,還是跟在三皇女身邊的那個“丫鬟”角色。
所以,她從來隻自稱“奴婢”,而不是“臣”。
所以,她哪怕聰慧,但行事風格上,仍與朝堂上那些老油條迥異。
更像跟在“小姐”身旁的“大丫鬟”,而不是官。
“起來吧,朕又豈會因這些罰你。”
徐貞觀輕輕歎了口氣。
雖然,她並不認同貼身女官口中,趙都安一直在騙人的判斷。
但她也的確無法解釋,趙都安行為的用意。
就像莫愁所說,匡扶社在京中,有足以驚動辯機和尚的“逆黨”嗎?
至於抓捕內鬼,她昨日與袁立在禦花園中對賭,也隻敢說一個月見分曉。
所以,當她想為趙都安的行為做出解釋,以扭轉貼身“大丫鬟”的偏見,竟也找不到合理的說辭。
當然,身為帝王的她,本無須對一個婢女解釋。
但女帝終歸是個念舊情的人。
從這個角度來講,她的確不是一個合格的,擅長權術,冷血無情的帝王。
“罷了,此事朕稍後會命人詢問。”
徐貞觀輕輕揮手,無形力量將莫愁扶起,說道。
然而就在這時候,外頭傳來小太監急促的腳步聲:
“陛下,詔衙緝司,白馬監使者趙都安求見。”
說某人,某人就到。
屋內二女怔了下,徐貞觀笑笑,看向貼身女官:
“好了,伱當麵問他便是。”
莫愁沒吭聲,但心中亦有期待,心想等下看你如何解釋。
……
俄頃。
在養心殿外等待許久的趙都安,給小太監領著,穿過筆直回廊,抵達膳堂外。
正看到一群禦膳房的人,將殘羹剩飯撤下去。
不是……我踩著飯點來的,結果你已吃完了可還行……我還餓著呢啊……趙都安張了張嘴,一陣失望。
與女帝共進午餐的期望慘遭落空。
待宮人們散去。
趙都安終於看到,房間中,數日沒有見麵的女帝,正坐在圓桌旁。
身邊是與他極不對付的大冰坨子,正側立一旁,為女帝打扇吹風。
這煩人精怎麼也在這裡,我最討厭電燈泡了……趙都安心中嘀咕,表麵正色行禮:
“臣,覲見陛下。”
“不必多禮。”吃飽喝足的大虞女帝神情有些慵懶。
白色的常服軟軟垂著,滿頭青絲也沒精打采。
若是往日,午膳後她會脫下鞋子,側坐靠在臥房的羅漢床上看書休息。
今日畢竟是接見“外臣”,便要正式些。
這會她有心詢問,便故作威嚴,板著臉,問道:
“朕正要派人喚你入宮,沒想你卻自行來了。”
喚我作腎……呸,該死的輸入法……
喚我作甚?趙都安好奇:“陛下有事吩咐?”
徐貞觀板著一副麵孔,隻是終歸不是真的蘊怒,便顯得威嚴不起來:
“朕今日聽聞,你在詔衙搞出好大動靜,甚至還把神龍寺的辯機僧驚動了,可有此事?”
辯機僧?
是那個白衣和尚的法號麼?有點耳熟啊……趙都安說道:
“確有此事,臣入宮便正要向陛下稟告這件事。”
頓了頓,他說道:
“臣於昨日,與馬督公商談秘議,又請托孫司監搬來強者護衛……於今日上午,率領梨花堂,對逆黨予以逮捕。”
他先解釋了下自己做的事,女帝安靜聽著,等待下文。
捧著宮廷扇子的莫愁豎起耳朵,期待他怎麼巧舌如簧,解釋自己的行動。
旋即,便聽趙都安平靜說道:
“此行大獲成功,臣率梨花堂與督公聯手,已成功揪出潛藏於詔衙內部的逆黨,即石榴堂,桃花堂緝司……現二人已打入詔獄,等候陛下審問。”
恩……徐貞觀聽著,先是輕輕點頭,表示滿意。
然後,才後知後覺,從趙都安那過於平淡,毫無波瀾的敘述中,捕捉到關鍵詞。
詔衙內部,逆黨二人……
徐貞觀慵懶的臉龐上,表情有了短暫的怔然:
“等等,你方才說的逆黨是……”
趙都安微笑點頭:
“臣不辱使命,詔衙中潛藏的內鬼,已經找到了。”
大虞女帝一下清醒了,困意瞬間全無,腦海中不斷回蕩著“內鬼找到了”,“內鬼找到了”……
“啪!”
旁邊,莫昭容手裡的宮廷扇子,不慎脫手滑落,掉在地上,發出響聲。
仿佛一記巴掌,清脆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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