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霽風接過茶葉罐,朝蘇禾微微一笑,“在下就不打擾姑娘了。”
“齊大人慢走。”蘇禾笑吟吟地拱了拱拳。
真是滴水不漏。齊霽風看著蘇禾,越回覺得有意思,同樣是與她攀談結認,蘇禾對齊鈺卻大方親近得很,對他卻不冷不熱,甚至有些拒人千裡的意思。
“蘇姨娘,”他沉吟一下,主動問道:“在下與三弟之間,是在下……”
他想問,是他長得難看了些,還是他看著凶狠了些,蘇禾究竟為什麼區彆對待,總是對他冷眼相看。據他所知,蘇禾還主動給三弟送糕點吃,與三弟相處也能談笑風生,怎麼到他這兒,討要點茶葉還收了他五兩銀子?不是他心疼銀子,這銀子也該給,隻是蘇禾收錢時的神情,確實是很嫌棄他。
可還沒能問完,遠處突然燃起了大片火光,好些災民都站起來朝著那邊張望。
“是在玩火龍,去災邪。”齊霽風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低聲說道:“那是瓜州的習俗。”
“齊大人你自便,這裡有爐子有水,若想吃茶,您自己煮一下。我去看火龍。”蘇禾用小籃子裝好挑出來的土豆和南瓜,興致勃勃地往火龍的地方跑去。
“那個……”齊霽風眼看蘇禾跑開了,好笑道:“在下是多讓人討厭?”
“大人,慈王殿下召見大人。”隨從快步過來,向他行了個禮,小聲說道。
“走吧。”齊霽風把茶葉罐丟給隨從,大步往路邊走去。
因為蘇禾白天讓人沿路敲鑼,大聲宣告要留下與災民同甘共苦,所以各家也隻好留了人。現如今路邊的粥棚全點著燈籠,大鍋一直熬煮著粥,有餓了的災民會過來討要粥食,而粥棚裡的人也不敢像周鄭二府一樣隻做樣子,隻要是來討粥的,趕緊滿滿地舀上一大碗。
畢竟沒人想像周鄭二府一樣,被災民罵成沽名釣譽的活騙子。事後若皇上算賬,那可如何是好?
齊霽風上了馬,扭頭看了看路邊那一長溜的燈籠,低聲說道:“裴琰還真是好運氣,有了這麼一個真心為他謀劃的女子。如此再堅持幾日,他的口碑還真要逆轉了。”
“大人今日一直在誇她,難道大人也喜歡她?”隨從低聲問道。
“非要喜歡才能誇讚?”齊霽風反問。
隨從摸不透他的心思,趕緊應了聲:“屬下不敢。”
齊霽風揮起馬鞭,不緊不慢地說道:“男人應當誌在大業,不要在情字上花心思,以免有朝一日情字反噬,悔之晚矣。”
兩匹馬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路上有粥棚的燈籠滅了,留守之人不敢怠慢,趕緊重新點上。天上星光點點,地上火龍與燈籠的亮光交相輝映。在這片原本愁雲密布的空地上,竟久違地聽到了笑聲……
……
蘇禾拎著小籃子,擠在人群裡,興致勃勃地看他們舞火龍。
京中也舞龍,但是火龍倒是第一次看。他們用稻草捆紮在一起,一段一段地拚接成了長龍。許是找不到太多的稻草,所以這條稻草龍做得有些粗糙,頭重腳輕,稻草龍身上插的火把也稀稀拉拉,像是禿了三百年老龍。
不過這龍雖禿且醜,大家的興致卻很高。能一路熬過風雪、疾病、饑餓,堅持到現在,於這些人來說,全是上天庇佑,才能讓他們活下來。
“瓜州在臘月二十八時,都會舞火龍,迎財神。”裴琰從她手裡接過小竹籃,握起她的腰,把她頂到了肩上:“來,坐我肩上看。”
蘇禾扶住他,穩穩地坐在了他的肩上。
“大人,以後你成親時,我也給你紮幾條大火龍。”她樂滋滋地說道。
“我與你成親。”裴琰早已習慣了她隨時隨地說出驚人之語,無比淡定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