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華山後山石壁後,身著黑衣的男人忽然睜開了眼睛。
“老爺?”洞外一個身軀有些佝僂的老仆察覺到石壁內氣息流動問道。
姬墨低頭看向膝頭鮮紅的翅羽,“沒什麼,我做了一個夢,想起了一些往事。”
至於是什麼往事,他卻沒有說。
壁外老仆季二渾濁的眼睛定定看著厚重的石壁,他十歲就到姬墨身邊,已經伺候這個男人快三十年了。
這個男人不說,季二就不會問。
“季二,”石壁內傳來男人古井無波的聲音。
“告訴東吳,那件事我答應了。”
什麼事,姬墨沒說,因為他不用說,老仆就什麼都明白。
在南楚國師府養老的老管家本就是為這件事才慢吞吞爬到這塊石壁前,等了好幾天了,姬墨沉浸在閉關中不醒,季二就一句話不問。
季二不知道姬墨為什麼這個時候醒了,他也不會問。
“老爺,小人知道,這就去回那件事。”
“唔,去吧。”石壁內隻傳來這一聲,便再無聲息。
老仆彎著腰看著那塊石壁轉身顫顫巍巍地離開。
姬墨自始至終都沒說他想起了什麼。季二從後山崎嶇的山道走出,不知為何看了一眼熱熱鬨鬨的前山。
在尋常人看來紫華山前山在陣法的隱藏下一切如常,但對季二這種在修行者真元裡浸泡了一生的老頭子而言,卻能看到前山山腰處無數氣息激烈的湧動。
雖然能看到,季二卻沒有深究,他不是天階,再多的東西也看不到了。
隻不過感受著久違的年輕人的湧動,人到暮年的老仆目光有一瞬的恍惚。
他好像看到當年稷下學宮鼎盛時期,那些少年少女們興奮熱烈的臉龐,但一轉眼,化為陣陣青煙。
“居然已經過了八年了麼。”
季二走過稷下學宮厚重的山門,老人目光在石頭上落雷留下的焦痕微微一個停留,裝作沒看到抖著步子離開。
“還真是年輕啊,”老頭咕噥著,滿是皺紋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但下一刻,季二看著後山如一潭死水般沉默厚重的石壁,收了嘴角笑意。
再多的年輕人,卻也攪不起這一攤死水。
曾經看過那樣的光芒,再看什麼都入不了眼。
“到底是老了啊,”季二眯眼,“不中用嘍。”
他不中用了,但現在的年輕人,卻也沒人能打破死水,像是他曾看過的驚天一劍那樣,把整個府邸都切開來。
多麼爽快。
但那樣的爽快,他恐怕到死都看不到第二次了。
眾人心中的大陸第一學府,不過是季二心中的死水,沒有人能打破現狀,正如沒人能再次撼動那位大人的心胸。
季二歎息著跨過山門,但下一刻他聽見前山的陣法內忽然爆發出衝天的驚呼。
那氣息如此鮮明,鮮明到直衝人心底。季二一怔,耳邊突然回蕩起剛剛石壁中男人的聲音。
“往事?”
老人渾濁的眼睛一怔,看向前山。
“難道……”
……
……
“難道真是西戎的奸細?”
“她到底是誰?”
稷下學宮觀星台下的年輕修行者們並不知一個老人居敢用死水評價他們。相反,他們一向自傲的很。能走到這裡的少年,無人不是整個家族的希望,無人不是各國小有名氣的少年天才。
而正因為是修行者階層的佼佼者,年輕人們看著高台上那個妄圖闖入他們世界的少女越發不順眼。
如同他們的淨土被玷辱了一般,他們看那個女子如同看著腳底下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