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胭脂隻問出那麼兩個字,一雙眼望著說書人,因她在樓上,居高臨下,竟有壓迫之感。
說書人的唇使勁蠕動幾回才總算又開口:“小娘子想必和胡家大娘子有親,這才開口為胡家大娘子辯解,但要知……”
“你們說書人的本意是什麼?”胭脂並沒理說書人的辯解,而是直接反問。
說書人的眉皺的很厲害,接著就笑了:“小娘子,若是……”
“說書本是為了懲惡揚善,教化民眾。因此說的也是忠臣良將,市井生活當然可以說,甚至男女私會也是發自情理,有什麼不能說的。隻是,”胭脂停下說話,身子微微前傾,茶客們此刻比方才還要安靜三分。
舜華覺得,自己對這個姊姊之前,是誤解太深了。這樣的話,哪是不講理的人能說出來的,而是,對世事通達之後,不在意那些小事,隻遵從自己的心意。這樣的日子,還真是羨慕,可是,舜華又輕輕一笑,自己是學不來也學不會的。從一開始,就走上了不一樣的路。
舜華抬頭,和趙瓊花的眼神對在一起,兩人的眼中都寫有詫異,舜華對趙瓊花淺淺一笑,這笑容裡竟帶有一些驕傲,這樣的女子,是自己的姊姊啊!
趙瓊花讀出了舜華笑容裡的驕傲,不由看向自己兄長。
趙鎮感受到的驚訝,並不比他們幾個少,不過趙鎮是男子,自然不會那樣輕易表現出來,甚至趙鎮還拉一下在那張大嘴巴的曹休的袖子,讓他注意一下。
“哥哥你,其實也可以,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幫一下忙!”趙瓊花躊躇一下,這才開口建議,趙鎮瞧一眼妹妹:“幫什麼忙,難道還要彆人再編一回書?”
雲夢公主的注意力全放在趙鎮身上,聽到這麼一句,一顆心有些失落,她生長於宮廷之中,自然能夠看出,趙鎮對胭脂前後已經有了些許不同,即便隻是一絲絲,也讓雲夢公主十分失落。
接著雲夢公主就強迫自己平靜下來,這個男子,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是自己的,何必如此癡心妄想?
胭脂已經重又開口說話:“隻是你的這回書,不但沒有懲惡揚善,反而在宣揚,女子看上了彆人的未婚夫,是可以做些不要臉麵的事來搶奪,而且不會受到任何懲罰。你說,若天下女子,個個聽了你這樣胡說八道的說書,她們會生出什麼心來?”
說書人額頭上的汗開始往下滴,茶樓朝奉已經走上前,對著樓上的胭脂一群人連連作揖:“這位小娘子,您說的都對,都對,隻是我們做生意的,總也要招攬客人,若沒有說書人在這說上一出,又怎會招攬來客人?”
“所以你們就不顧事實,任意編排?甚至編些聳人聽聞的事情出來?”胭脂步步緊逼,朝奉也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這位小娘子,到底什麼來路,怎麼如此清楚?
“並不是我頭一個說出來的,為何你隻揪住我不放?”說書人黔驢技窮,隻有再三重複這句。
“的確不是你頭一個說出來的,可是隻有你這邊,編排出了一些很沒臉麵的事。”胭脂語氣很淡。舜華的眉卻微微一皺,難怪姊姊要專門來這家,原來是已經曉得了一些事。
坊間說書的,常會根據聽書人的要求,對一些書進行一些改動,這位說書人也不例外,不過他加上的,是比原先更聳人聽聞的事。
“我當然曉得,你加上的,是為讓人覺得你說的更好,可是你想過沒有?這樣的話流入閨中,讓人知道,先不說教壞小孩子。但凡有那氣性重的,早逼女兒上吊,以保住清白。”
原來,並不是不重視名聲的,趙瓊花看向胭脂的眼更多了些深意。
趙鎮的眉已皺起,這就和行軍打仗是一樣的,總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而不是任由人在那編排。
“哪有這麼嚴重,況且鄒夫人帶人去定北侯府,也是眾人親眼所見,並不是我胡亂編排。”說書人被胭脂的話說的心中一悸,但還是在那辯解。
“鄒夫人?”胭脂又是淡淡冷笑:“她的話,你就這樣相信?那我此刻說,鄒夫人的話無半點可信,那你,信還是不信?”
朝奉現在開始聽出點味道來了,這位,隻怕不是什麼好打不平的,隻怕就是胡家那位大娘子。想著朝奉就往胭脂麵上瞧去。
見胭脂一張粉麵杏腮,眉眼之間,靈動無比。發上應景帶了一串絹花做的石榴花,但那石榴的蕊卻是用金絲做的,上麵還綴了米粒大小的珍珠。朝奉暗自怪自己把人給識錯,忙衝胭脂又作了兩個揖:“這位小娘子想來就是胡家大娘子,這坊間傳言,我們也堵不住天下人的口。”
“所以我今兒隻是來問一問你們。不然,我真要做彆的,隻怕你們就要說我仗勢欺人了!”胭脂又是一笑,石榴花裡的珍珠在那顫巍巍地動著,顯得胭脂容色格外出色。
這樣的女子,這樣的女子,趙瓊花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趙鎮的眸色已經轉暗,隻有這樣,才能掩飾住方才心中掠過的那麼一絲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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