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笑間,不過一刻鐘的時間,隴西郡治下十一縣的稅收都已算出,侍中竇富一直在旁邊記錄,將十一縣稅收相加後,與第一次計算的總數相同,
也就是說,大司農署算得沒問題。
竇富行禮道,
“卻是二十四萬石,與陛下多算無異,應是隴西郡上計有誤。”
金日磾眼中現出茫然,
要知道,大司農署全力運轉,這一郡也要算兩個時辰,還少不了來回比對翻閱的時間,可眼前呢?不用一刻鐘的時間,就這麼水靈靈的算出來了?
“哼!”
桑弘羊憋氣的哼了一聲,“隴西十一地,相比於中原,本就耕地不多,為何算出來的稅收還有出入,定是有貪官從中作梗!”
老桑氣得很,
隴西本地算得,都不如京城算得準,反複比對下,這平白浪費了多少時間?
隴西郡耕地還少,稅收就那麼難算嗎?
所以,在老桑的推論下,是有人在背後上眼藥!
劉據沒有對桑弘羊的回答表態,看向金日磾,
“你覺得問題出在哪?”
金日磾沉思片刻,他是不那麼情緒化的人,最重要的是
“陛下,隴西郡耕地不多確有其事,但微臣以為,恐怕並非是有人貪墨了稅收。”
桑弘羊將隴西郡上計,在手上摔了兩下,急問道:“如何差出這麼多?”
金日磾:“”
想了想,
“陛下,可否讓微臣借此陣一試?”
聞言,劉據眼睛一亮:“你能用?”
金日磾點了點頭,謙虛道:“微臣有些明白了。”
劉據大喜。
“來,你要怎麼用,直接告訴朕的表哥就是。”
金日磾走到霍去病身邊,向霍去病行禮,瞳孔有些擴散,稍微側身背對霍去病,不敢多看他,
金日磾一時沉默,他不太懂軍陣,還在斟酌怎麼說,被霍去病打斷,
“你直接說,要查什麼稅。”
“是,侯爺。”
李敢敏銳察覺到,金日磾聲音竟有點發顫。
得!
病好了,但沒完全好!
“粟米帳,衰分帳,方程帳。”
劉據在心中翻譯過來,
糧食稅,人口稅,軍賦。
“嗯。”
霍去病手持兩旗揮動,人陣立刻運轉起來,九塊格子,代表糧食稅、人口稅、軍賦的三部分,瞬間轉成了一個同心圓,
金日磾舒了口氣,
到底是侯爺啊!
“然後呢?”
霍去病問道。
“哦哦,停住粟米。”
霍去病回頭看了金日磾一眼,金日磾連忙躲避視線,霍去病沒說什麼,繼續揮旗,侍中竇富記過之後,金日磾走到竇富身邊,指導了幾句,竇富照著金日磾所說算法增增減減,隨後驚呼道,
“竟與隴西郡上計的數目相同!”
“什麼?!”
桑弘羊驚呼一聲,群臣也是麵麵相覷。
這也太神了啊!
隴西郡如何算出這個數字的,金日磾都給推演出來了?!
霍光讚道:“厲害!”
金日磾謙遜道,“全賴陛下和侯爺。”
霍去病也沒說什麼,一並把金日磾的讚歎收下,在他看來,金日磾說的就是事實,
沒有這軍陣,就算金日磾有想法,他也算不出來,
哪怕他是大司農都不行。
想一想,如果要以大司農署操作,會是多麼的困難。
等於是直接取消了一個量,再做計算,算出來還好,算不出來呢?這不是白忙活了?
哪怕金日磾是大司農,也沒人陪他折騰。
劉據:“說說,差在哪了?”
金日磾已經無比確定,毫不猶豫道;“差在糧食,差在大宛一戰。”
“哦?”
李敢挑眉看向金日磾。
金日磾直言道,
“大宛之戰時,漢軍在隴西郡駐紮過幾日,在隴西郡吃的糧食,隴西郡沒算在自己身上。”
此言一出,周圍一片寂靜。
霍去病、李敢幾個武將更是眨巴眨巴眼睛。
劉據派出的大軍,停駐在隴西郡的消耗,中央覺得這錢該隴西郡出,隴西郡覺得這錢該朝廷出,
就差在這了。
李敢皺眉道:“吃幾日糧食,他們也算的如此明白?!不是為大漢打的仗嗎?”
金日磾笑道,
“李將軍,十幾萬大軍吃了幾日糧食,這可不少啊,隴西郡本來就不產糧,糧食全靠均輸和邊屯,一下消耗那麼大,他們自然不想自己承擔,就擅自把稅收扣了。”
隴西郡郡守想得也沒問題,仗是為大漢打的不假,但這錢怎麼也不該我掏吧!
畢竟論功行賞,也沒我的份啊!
“胡鬨!”
老桑忍不住冷哼一聲,他是集權至上的風格,任何掙錢的買賣都要收歸朝廷,沒法說桑弘羊這戰略是對是錯,最起碼人家把劉徹要的軍費搞出來了,但後果就是中央吸地方的血。
一直到後來,地方受不了了,找幫地方有聲望的人一起進京和桑弘羊辯論。
就連劉徹罪己詔前,劉徹都認了,桑弘羊還不認,還要搞屯田,可見老桑多強。
劉據自然不會批駁老桑,好的君主,就要什麼人才都有,桑弘羊和金日磾是不同風格,
現在劉據選擇金日磾,是因為金日磾更有人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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