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的這個小鎮,名字叫做興隆小鎮。我沒寫它的真實的名字。現在世界上的人和物都挺脆弱的,害怕真實的東西。為了不惹麻煩,我虛構了這個小鎮的名字。就叫興隆小鎮吧。
小鎮不大,有鎮政府過去叫公社,有大隊有生產大隊,有學校有醫院有糧庫,有平房有草尖房,有工人有農民有醫生,有大人有小孩,有男女老少,有柳樹楊樹槐樹,有桃樹杏樹,有幾個號稱小河的水坑。
總之,彆的鄉鎮該有的它都有,唯一與其他鄉鎮不一樣的,是它在鎮北有一座年代久遠的小火車站。
小火車站是一座尖頂黃瓦的彆墅狀的房子,有售票處窗口,有候車上下車的站台。小小的火車站挺繁忙。
每天除了運送旅客,還有運送糧食木材煤炭食品蔬菜等各類物品的火車過站。
那時我小,我隻知道它東通沈陽城,西至新民縣。我不知道其實這四條鐵路能通天下。
每天早4點,夏天天剛亮,冬天天還未黑時,拉通勤的火車冒著白煙黑煙在車站下的鐵軌上等待人們上車,時不時地拉響警笛鳴叫,好像等候急了似的。
我五歲的時候,就喜歡一個人在小鎮裡到處亂跑。媽媽不讓我亂走,說會走丟的,又嚇唬我說有壞人會把我抱走去喂狼的,可是我不怕。
一個下著細雨的中午,我站在房簷下背雨,從我身邊匆匆忙忙走過的幾個小孩,邊走邊議論說今天火車站壓死了一個人,說是那個人上車去偷糧食,跳車的時候,掉到了車下,就被車輪壓死了。
我好奇,便一個人走在細細的雨中,走向了車站,走進了西站台,灰色的天空下,西站台上圍了不下百十個人,男女老少都有。
我走近了人群,從人與人之間的縫隙裡看見了一大塊淺綠色的防雨布遮蓋了那個死去的人。
有幾個大人小孩圍著那個死人在大聲哭泣。後來人們漸漸地散去了。
我隻好獨自走回家中。可能是那時我年齡小的緣故,我麵對大帆布底下的死人一點也不害怕。
我記得那是一個春天,我三歲是四歲,記不清了。我有了一個弟弟周海俠,比我小一歲,他在家中姐妹兄弟中排行老七。
寫到這裡,我不得不介紹一下我的家庭情況,我們兄弟姐妹七個。大姐周淑芬,二姐同淑芳,三姐周淑豔,四姐周淑範,大哥周海坤,弟弟周海俠,我叫周海倫。
我的母親叫田淑珍,沒有工作,也就沒有收入,父親周誌學作為小鎮的一名醫生,用微薄的工資支撐著我們這個家庭。
接著前邊的話題往下寫。那是一個春天的三四月份吧,我不確定,中午的天空是灰色的,風兒吹到身上還是涼涼的。
父親給家中新添了一輛自行車,我那時候小,不知道是什麼牌子的,我的二姐周淑芳推著自行車往院外走,她是到外麵的小鎮的街上練習騎自行車。
那天我可能是太寂寞了,也可能是對這輛自行車感到好奇,我從房間裡跑出來,抓住自行車的後座,央求二姐:“二姐,帶我去玩唄。”
二姐耐心地對我說:“姐剛學騎自行車,還不熟練,不能帶你玩。你跟你小弟在家陪媽媽吧。等我學會了騎車,再騎車帶你玩。”
我不聽二姐的勸說,抓住自行車不放手。
二姐又說:“聽話,不然我告訴咱爸打你了?”
我說:“爸爸去醫院上班了,不在家。”
不知什麼時候小弟周海俠從家裡出來,他也幫二姐說話:“二哥,放手吧,我倆回屋玩去吧。”
我越發強嘴:“不嘛,二姐,就帶我坐會兒自行車唄。”
二姐又哄我說:“聽話,等我練完了自行車,我帶你和小弟去商店買糖塊吃。”
我正生氣手把自行車不放手,父親從院外走進來,事後得知他是回家給母親送止痛藥。
見我纏著二姐的自行車不鬆手,上來一把將我拖開。
我不服氣,掙脫了父親的大手,又衝向自行車,父親真的生氣了,追上來就打了我一個嘴巴,又踢了我幾腳。
趁這工夫,二姐推著自行車跑到街上去了。
母親聽到我的哭聲,從屋裡急忙出來,摟著我對父親說:“總打孩子,孩子都被你打怕了,見你都躲。把孩子打出毛病咋辦?”
父親說:“海倫這孩子太強了,不打行嗎?海俠我咋不打呢,海俠這孩子聽話。做個聽話的孩子,我能打他嗎?”
父親把藥交給母親,匆匆忙忙走出院子,去醫院了。
母親哄了我一會兒,用毛巾擦乾了我臉上的淚水,便回屋去了。
我和小弟仍舊在院裡玩。大約過了半小時,二姐在院外喊我:“海倫出來。”
我跑到院外,看見二姐扶著自行車對我說:“二姐會騎自行車了。來,上自行車的後坐上來,二姐帶你去兜風去。”
我把剛才的委屈全忘了。坐上二姐的自行車的後座,二姐開始騎車,一開始自行車騎行得七扭八歪,後來,自行車像風一樣刮過去,我在自行車的後座上好像飛起來了。
小街上的兩邊的紅磚青磚房子,鎮裡的商店的櫥窗,路邊的剛開的粉色的桃花杏花,都快速地向外飛去。
正高興呢,自行車拐進了路邊的溝。我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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