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來了,秋天過去了,冬天來了,冬天過去了,村莊四麵田野覆蓋的冰雪融成了,大地回春,綠意盎然,轉眼之間,院門口的大柳樹又發芽長葉了。
我的母親與繼父在這一年裡,生了一個孩子,女孩,我有了一個小妹妹。
家裡添了人口,生活費用等方麵也有所增加,繼父及我的兄弟姐妹在生產隊掙的工分,年底分不了幾個錢。
從生產隊領到的糧食也越來越少,光吃糧食根本不夠吃,常常是母親用青蘿卜絲摻入玉米麵中攪拌,團成窩頭狀的麵團,上鍋蒸熟了吃,吃得我們胃裡冒酸水。
繼父整天愁眉苦臉,母親也是唉聲歎氣說:"年好過,日子難熬啊!"
一天,中午,我從外麵回來吃午飯,走進院子,聽見西屋裡傳出來了一陣子吵架的聲音,走近窗戶,我聽清了,是母親與繼父吵架,吵架吵得很激烈,隻見繼父說了一句:"這日子沒法過了!我一天到晚去生產隊乾活累得要死,儘養活你的孩子了!"
母親說:"當初也是講好了,你同意帶這些孩子來你家,我才同意嫁給你的,不然的話,我還不到你家來呢。”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情況,你為什麼這麼大年紀還找不到對象,是你家人口多,太窮了,今天我把話講清楚了,你要是不同意供海倫和海俠上學校去讀書,我,我就跟你離婚!"
繼父說:"這年頭讀書又有什麼用?不如在家待一兩年,然後去生產隊掙工分掙口糧!
然後就看見繼父從草房裡出來,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子。
我跑進西屋,看見母親在哭泣,奶奶在安慰母親:"彆哭了,我替他做決定,一定要讓兩個孩子去上學!"
我對母親說,:"媽媽,我不上學,我要去生產隊乾活去!掙工分和口糧。"
母親說:"你個小孩子懂個啥,不讀書識字,將來就會是一個睜眼瞎,怎麼在社會上混啊!"
半個月後,繼父同意我和海俠去村裡的小學讀書了,是母親堅持了"不讓我和海俠讀書就與繼父離婚的想法"讓繼父屈服了!
大太平莊小學建在村子中間,西邊是村裡的大隊部,校園四周是用黃土夯築成的土牆,牆邊是高大的白楊樹和柳樹,兩排紅磚砌成的平房是校舍。
我們上課和老師辦公的地方,房子分布在一南一北,南邊的房子挨著南牆,北邊的房子挨著北牆,南北房子中間是學校的廣場,廣場東側有籃球場,課間操的時候,我們站在廣場上學做廣播操。
我分在一班,與世則和那個黑小子在一個班級上學了。
我不論是上語文課還是數學課,愛溜號,常常望著窗外的天空和操場邊的白楊樹以及樹枝間的麻雀發呆。
我不喜歡學習,為此,老師經常批評我,不知道是我太笨了還是其他原因,反正我學不好拚音字母,也學不好拚音。
但是,文字還是學會了很多,像什麼王、汪、亡等字眼,數學也是學得稀裡糊塗,期末考試的時候,我的考試成績不高也不低。
一天早上,我和東屋二大爺家的寶勝一起去上學,走到門口的那棵大柳樹的時候,寶勝說:"今天我不想去上課了,去地裡打鳥玩。"
我也想跟他一起去打鳥玩,但是我害怕家裡人,尤其是害怕母親知道我逃課的事情,於是我說:"我的書包放在哪裡呀?"
寶勝馬上爬上那棵大柳樹,把書包放在樹杈中間,他說:"你也把書包扔上來,我們去村外的樹林裡打鳥玩,等到下午放學的時候,我們把書包取下來,背著書包回家,裝成放學的模樣,誰也不知道我們上沒上學!"
於是,我把書包扔了上去,寶勝把我的書包放好後下了樹,我跟著寶勝跑出了村外,我們自由了,再也不用聽老師的講課了。
我們在村北村東的樹林裡玩,一個鳥也沒有打下來,傍晚時分,我和小勝回到家門口,取下書包,大大方方回家了。
正像寶勝說的,父母真的沒有發現我的逃課的鬼把戲。
我們正準備第三天再次逃課,老師卻主動找上門來,問我和寶勝的家人說我和寶勝為什麼沒有去學校上學?這樣,我們逃課的鬼把戲被拆穿了。
母親嚴厲地訓斥了我,母親哭了,說:"海倫,你太讓媽傷心失望了,媽媽好不容易為你爭取到了上學的機會,你卻逃課。你要實在不願意念書也行,去生產隊幫你大哥乾活兒!"
我又去上學了,這次逃課以後,我開始老老實實地去上學了。
寶勝挨了二大爺一頓打之後,仍然找到機會就逃課,他約了我幾次一起去逃課,我都拒絕了。
一天上午,外麵陰雲密布,下著雨,雨不大,淅淅瀝瀝的雨,好像要下一天似的。
那是星期天,學校放假休息,下雨天生產隊也休息,我們一家人都在家裡休息。
我從木櫃裡翻出來一個紅塑料皮的小筆記本,裡邊是我們一家人的身份信息,第一頁是繼父的名字王貴仁,第二頁是母親的名字田淑趁,然後是四個姐姐,然後是我大哥和我與弟弟海俠。
那時候我在學校上語文課已經認識了幾百字,於是我決定把繼父的王字改成亡,念起來就是亡貴仁。
把我自己的王海倫改成汪海倫,總之,以此類推,我把全家人的姓都給改成了同音字。
我還挺自豪的,這一年級的學習沒白學,學會了許多同音字。
三姐首先看見我在戶口本上亂寫亂畫,第一個批評了我,她從我手裡搶過戶口本,先是笑,然後訓斥我說:"你在戶口本上亂寫亂畫,把王姓字改成了死亡的亡,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接著一家人對我進行了一番批評教育,讓我以後彆亂寫亂畫了,好好在學校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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