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太平莊村裡,老年人最喜歡用來罵人的一句話是"你是個街溜子",年輕人最討厭聽到的話也是這樣的一句話:"你是個街溜子。"
在我童年的記憶中,我們大太平莊村還真有幾個街溜子",但是對於什麼是"街溜子"我真的不太明白,今天,當我寫這部小說,準備寫"街溜子"的時候,我搜索了百科詞條才知道"街溜子"的意思:街溜子,東北話,讀作“街溜子”,指那種沒事乾整天在街上溜達,不務正業,無所事事,喜歡跟陌生人蹭吃蹭喝組局,做事不著調的小青年。
那個時候我才十歲左右吧,我搞不清楚自己的實際年齡了,是因為年代久遠啊,我經常聽父母訓斥我說:"學習就好好學習,乾農活就好好乾活吧,彆像洪新和大葉章那樣,成天都遊手好閒,當個街溜子遭村民罵。"
父母嘴裡說的洪新是我們村東生產隊的一名社員,二十幾歲的年紀,乾農活時偷奸耍滑,彆人割幾畝地的玉米杆子,洪新割了一畝地就坐在地上休息,說是自己渾身上下都無力,他還經常曠工,時常往外地跑,新民縣城丶遼中縣城及沈陽城都是他常去的地方,洪新的父母常常罵他不懂事,將來連媳婦都娶不上的那種男人。洪新也不生氣,在生產隊裡乾活照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忽然有一天,村人們發現,洪新離開生產隊,去了村裡的大隊部當上了通信員,負責去公社取個文件通知,還有負責村大隊部的食堂做飯的工作,用村民的話說就是一個跑腿的人,洪新嘴甜,會哄人,大隊的幾個領導同事都對他很滿意,洪新負責上級領導的接待工作,他做的飯菜很好吃,常常受到領導的誇獎。
洪新不下地乾活了,抽煙喝酒成了日常生活,他的頭型弄成分頭的型狀,不知道他抹了什麼油,頭發總是濕漉漉的,有人說他頭發上抹了發油,可能是吧。村人們常常當麵逗洪新說:"街溜子,你頭發上落個蒼蠅都打滑!"洪新也不生氣,而是哈哈哈笑了。
有一次我見到洪新,也學大人們的話逗洪新,洪新立碼翻了臉,生氣地對我說:"你個小崽子懂個屁,將來你長大了還一定比我好,我起碼混得不下地乾農活!小崽子,好好跟我學吧!"洪新當了半年的通信員,就有人上門給他提親,不久,洪新娶了一個漂亮的外村的姑娘,還蓋上了一個新草房子。
一九七九年後,洪新忽然成了村裡的領導,但是乾了兩年後他就不乾了,原因是有村民反映他貪汙了村民的土地補貼,但是又沒有查出什麼問題,此事不了了之以後,他就離開村莊,去了沈陽城,說是去城裡開飯店了。
但是據了解他的人說,洪新是在城裡的一個建築工地裡,給幾個包工頭當管理員,也就是辦公室主任的職務,一年後他回到村裡與媳婦離了婚,有好幾年再也沒有回村裡,忽然有一年冬天,傳說洪新進了監獄改造去了,原因是他從遼中回來的路上,看見地邊上有一頭小毛驢,他起了貪心,順手牽羊,趕著小毛驢回家準備賣掉,結果被警察帶走了,一審問洪新,洪新又交代另外幾個偷東西的事情,於是被判了三年徒刑。
我們村還有一個街溜子,外號叫大葉張的男人,他的外號是因為他得了肺病,做手術時切掉了一葉肺子,以後村人們便把他稱為大葉張,大葉張也不喜歡乾農活,乾農活的時候,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也喜歡往城裡跑,從城市回村的時候,他的穿搭風格也非常獨特,他是第一個穿西裝的男人,他本來個人就高,人也長得帥氣,一穿上時尚的衣服,人看上去就更年輕漂亮了。
村裡一家,有一個年輕的女孩,也就是我小學的同學宏軍的姐姐,不知道怎麼了,迷上了大葉張,偷偷摸摸地跟大葉張去了幾次城裡,回來的時候肚子就大了,她家裡找大葉張算賬,大葉張說他是單身,是搞對象的行為,問女孩,女孩說是她自己自願的,此事也不了了之。
大葉張便帶著女孩去了沈陽城,說是開了一個飯店,有人去城裡的時候找到了他的飯店,大葉張招待此人吃喝了一頓,那個人回村裡替大葉張一宣傳,村裡人都說:"大葉張,能人呀!"
村裡還有一個人也應該算是一個街溜子,這個人就是我自己,那個時候我正在縣裡的補課班上學習,準備高考,因為複習功課,我也是不下地乾農活的人,又因為我第一年沒有考上大學,準備來年再去考大學,於是,村裡有些人也在背後罵我是個"街溜子"。
當年的我聽到村人們嘲笑我的話,我心裡很不高興,覺得他們不應該把一個喜歡學習有遠大理想和追求,並立誌為國家貢獻聰明才智的人罵成街溜子。
母親叮囑我不要聽彆人說什麼,做好自己的事情,爭取早日考大學,他們就會改變對你的印象。後來我考上了警察學校,畢業後在城裡當警察,再回村裡的時候,村人們都對我豎大拇指說:"牛人啊!"
我的村人們是最務實的一群人,他們不看過程隻看重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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