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漫無目的的行走著,沒有動用任何多餘的力量,好像自己真的隻是一個普通人一樣。
而隨著他的行進,在這冬季未曾離開的時節,陰沉的天空並沒有如同前幾日一樣降下小雨,而是飄起了白色的雪花。
在這種天氣中,街道上自然是空無一人,雪勢來的又大又急,將道路染上了一層純白的顏色。
在這不斷飄落的雪花與鑽入衣縫的冷風中,羅蘭停下腳步,呼了一口氣。
直到如此近的距離,他才察覺到她的氣息。
羅蘭的眼睛微微睜開,全身都因為這道氣息的出現打了一個激靈,就好像是察覺到了麵前的人有多麼不妙一樣。
華貴的和服,紅色與白色相間的振袖,裙擺繡著淡雅的花朵圖案,帶著黑漆匠色與紅色鞋帶的木屐襯得踩在嶄新的足袋裡小巧玉足越發醒目。
那如同黑色絹布一樣綺麗的頭發並沒有束起,而是披灑下來,長度剛剛把耳朵遮住的程度,帶著乾淨利落的美感。
精致而美好的五官,白皙的皮膚,即使她的視線並沒有和自己對上,看側臉羅蘭也清楚,這是個姿容出眾的美人。
佇立在街道儘頭的和服少女連呼吸也和周圍的雪景融為一體,帶著讓人觸目驚心的美。
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少女靜靜的站在羅蘭的前方,伸手抓住了一片落下的雪花。
她是隻能存在於根源之中的存在,又或者說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根源。
這是荒耶宗蓮追求卻不敢親自觸碰的存在,這是被抑製力本身特意關注,防止世界破滅原因的事物本身。
——{兩儀式}
並不是那個羅蘭熟悉的兩儀式,也不是兩儀織,而是作為主體,這具肉體本身的高位人格,連接著根源之渦的人格,在羅蘭穿越前,‘根源式’才是她被稱呼的最多的名字。
羅蘭凝視著麵前的和風少女,從強度上來看,對方大概也就是比較強一點的從者水平,離所謂的全知全能還差的遠,但當這樣的存在真實出現後,將強度與表現力一概而論就太過自大了。
在地錯世界,羅蘭已經親身體驗過,即使本身層次還未曾到達那種水平,借助視野帶來的境界,他依然可以握住時間的齒輪。
而相當於型月本身管理員的她能做到什麼地步呢?
羅蘭並不清楚,但根據過去的記憶,連續殺掉九十九位從者,乃至如同銀色戰車鎮魂曲一樣改變整個星球生物鏈的操作,都在對方的能力範圍之內。
按照常規的情況,對方主動顯現的次數應該是屈指可數的,不知為何,今夜卻突兀的出現了。
正因如此,羅蘭才會將這次會麵進行下去作為最優先的要素。
這也是命運對羅蘭發起催促的原因,在上天堂的儀式中,有著要將名為羅蘭的記錄,寫入虛空記憶,也就是阿卡夏記錄本身的要求。
但沒有天堂層次的力量,要做到這點本身就近乎不可能,羅蘭原本的打算是通過無限的世界本身,來完成這一要求的,但在言峰綺禮的勸解下,還是決定相信黑氣的啟示與自身的引力,來到了觀布子市。
而現在,轉機就擺在了他的麵前。
畢竟,珈藍之洞,虛空記憶,阿卡夏記錄,道,這些名字,都隻不過是根源之渦在不同時代,不同境遇下的稱呼而已。
根源是究極的知識,是萬象的出發點,是一切現象,一切因果,一切法則的起因,過程,終結。
既然要知道如何去將記錄寫入她的答案,直接去問根源本身,不是最快的舉動嗎?
“你好,{兩儀式}。”
沉默了片刻後,羅蘭主動開口了。
少女轉過了頭,凝視著羅蘭,視線裡看不到任何多餘的情緒,隻有一片虛無。
然後,少女開口了,雖然聲音很輕,但卻帶著溫柔而知性的味道。
“——好久不見了,羅蘭。”
素未謀麵的少女,像是早就認識了羅蘭一樣,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
羅蘭陷入了沉默之中,凝視著她的瞳孔。
“你是誰?”
“你明明知道的啊……在這個世界上,能夠準確認識我存在的人,隻有伱一個而已。”
{兩儀式}露出了微笑,充滿了女性的韻味。
她踏著純白的雪地,走到了羅蘭的麵前,牽起了他的手。
“而且,你直接叫我{式}就可以了。”
羅蘭盯著那雙仿佛能夠看穿一切的漆黑瞳孔,沒有提出質疑,也沒有抗拒她的舉動。
但仿佛很熟悉羅蘭的性格一樣,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不過,這個解釋恐怕不能讓你滿意吧?那麼,這樣的回答如何”
{兩儀式}微笑著說道,手指輕輕的點在唇邊。
“——人,是一定要上天堂的。”
看著嘴角微微上揚的根源式,羅蘭眉頭微微一挑。
他本應很討厭這種唯心的交流才對,但不知為何,但漫天的鵝毛大雪中,從{兩儀式}手上傳來的溫度,讓他感到很熟悉,在麵臨抉擇的時候,在麵臨困難的時候,這種奇妙的溫度與黑氣媽媽那傳來的感受如出一轍。
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羅蘭眼中的齒輪開始瘋狂的轉動著,將他的{世界}所帶來的視野瘋狂的變幻,顯現著。
他並非狂妄到想要洞穿根源,隻是想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跡。
片刻之後,羅蘭抬起了頭,若有所思的說道。
“時間的本質,是邏輯,與無對應有,虛對應實,陰對應陽這種不同,在時間的邏輯上,在連續的時間軸中,前與後並不是相反的,它們隻是可以被收束的一個點而已。”
“沒錯,正因如此,在你的儀式中,才需要將羈絆這種東西,寫入到過去,現在,與未來當中。”
在羅蘭陷入思考的時候,{式}微笑著說道:“那麼,用你更加能理解的話語再來一遍自我介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