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子!”
即使並沒有在現場,目睹與青子對峙的橙子那微妙的表情時,久遠寺有珠不由得神色驟變,之前為了與羅蘭對抗而一直掛在臉上的冷漠也不見蹤影,隻剩下滿腔驚怒。
局勢已經很明朗了,雖然之前在言語交鋒,乃至實質的戰鬥間都表現的有來有回,但從局外人的角度來看,蒼崎青子從一開始情況就十分不妙。
在這場戰鬥中,儘管都是橙子率先啟動底牌,看似落於下風,但她明顯要技高一籌,從青子身上狼狽的狀態和被逼近後,連外套都沒有沾上一絲汙漬的橙子這樣明顯的對比就可以得出這個結論。
橙子等待這個時刻已經許久了,她之所以一直維持在看似均勢的水準,就是為了給予蒼崎青子希望,從而讓青子無法脫身。
在這個時候,再讓自己真正的王牌一錘定音。
蒼崎青子的魔炮蓄勢待發的時候,氤氳著霧靄的月色之中,讓橙子也甘心用自己當做墊腳石的王牌也踱出黑暗中。
有珠的嘴唇在微微顫抖。
那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看清了那是怎樣的生物後而激動得嘴唇直顫。
那是一頭太過美麗的黃金獸。
它既非魔也非幻,而是真正的神聖之物。它是已經滅絕的神代的生命,是擁有人類智慧的神秘、反複累積的神秘傳承,是整片大地的奇跡再現——它是能夠一舉粉碎一切的魔術師真正的天敵。
不行的,如果青子被這樣的幻想種在偷襲的情況下一擊致命的話,連用精神呼喚術式的時間都沒有,就會直接泯滅的。
拜托了,千萬不要死,青子,如果在這裡倒下了的話,你和我一起喝茶的約定要怎麼辦?
隻要能撐過這一擊,哪怕隻是在死亡之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你就可以在生存的本能下跨過那條界限,這樣一定可以打敗橙子的……
“羅蘭……”
可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快到在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後,已經連朝著羅蘭求助的話語都說不出口。
黃金獸的撲擊速度遠勝聲音的傳播,少女眼中悄悄劃過一抹陰沉的絕望。
因為一切已成定局。
——蒼崎青子命喪於此。
羅蘭坐在沙發上,攬著懷中好像人偶一樣的魔女,手指輕輕的敲打著桌麵,沒有因為麵前的場麵而產生任何動容。
“還真是糟透的運氣,她做的已經很好,但經驗與情報上的差距不是後天的努力能夠彌補的,本以為橙子會有所改變的,結果隻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啊。”
“幸好提前留了一手準備,不然還真是讓人頭疼,不然我要到哪裡去找適合新月的時間啊,不過,自從更改了使用條件後,這還是我第一次啟動它呢。”
聽到羅蘭這感歎不已的聲音,有珠迅速扭頭瞥了他一眼。
死而複生,是魔女也無法窺伺的奇跡,是真正的絕望。
但之前對她愛不釋手的羅蘭現在卻沒有關注她的小動作,而是緊緊的盯著屏幕,不知何時,他那隻敲打著沙發扶手的手已經被握緊成拳,大拇指高高豎起,然後輕輕的按下。
他的口中,說著久遠寺有珠無法理解的話語。
“敗者食塵。”
——
“咳咳……”
青子痛苦地不停咳嗽,自喉嚨處返上來的鮮血噴在了冰冷的地麵上。
心臟被粉碎這種傷勢,與三千年的幻想種如同毒藥一般的神秘結合在一起,任何想要挽救什麼的舉動都會變成無力的錯覺。
蒼崎青子的精神與思維已經隨著生命的消散被一同奪走,在那精準狠辣的攻擊中,殘留在這具身體裡的,隻有肉體本能的回響。
在過於強烈的疼痛麵前,在過於絕望的手段麵前,她的肉體對於生存這件事,都開始麻木起來。
蒼崎青子用渙散的瞳孔下意識低下頭,看向自己被洞穿的胸口。
那是與近旁的野獸氣息相符的凶器,那是一隻黃金的狼爪。
它有著像刀尖一樣映著冷光,讓人不寒而栗的爪尖,有比這個世界上任何動物都柔軟、鮮明的神聖毛發,染滿鮮血的前爪就像是三把準備好的處刑刀一樣咄咄逼人。
儘管如此,它卻一點兒也不粗野。在這頭金狼麵前,反倒會讓人類因自己的獸性而感到可恥。
“噗嗤——!”
在蒼崎青子的殘響熄滅的同時,那隻獸爪也縮了回去。
這個動作再度濺起一片豔麗的血花,灑落在積雪上。
“流了那麼多血,居然都不叫出聲。”
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開口了,無疑,開口說話的正是眼前的這匹狼。
“還是說,她並不在意疼痛呢。”
它的語調毫無惡意。就像是天真的孩子。
金狼的雙眼露出了不合時宜的笑意,這完全毀掉了它此前給人的凶狠之感。
“不論是哪個,都好能忍耐啊,就這樣殺死真可惜,好歹讓她把魔法用出來吧,這樣的舉動不更加證明橙子你隻是一個畏懼強大者的雜魚了嘛。”
看著倒在地上,渙散的瞳孔逐漸陷入灰暗的蒼崎青子,貝奧有些不滿的說道。
“那樣隻會增添的不必要的麻煩事而已,伱果然是個笨蛋。”
橙子的斥責聲並不高,但聽起來卻比狼牙還要尖利。
她走到了落在雪地中的青子麵前,盯著對方毫無動彈的身體,與從胸口的大洞中如同梅花一樣染開的暈紅色。
“不過,這次是我贏了呢。”
橙子說著笑了起來。
這笑容不是姐姐展現給妹妹溫暖的笑,而是勝利者展現給失敗者的殘酷的笑。
平常都很冷靜的她隻有在麵對這種時刻才會無法抑製自己的感情。
看到她的笑就會知道,那種感情是她堆積的憎恨。
正是這種憎恨,讓她對著沒有反應的屍體,發出了宣告。
“是我贏了,青子。”
如果說十年的時光和那次失敗給蒼崎橙子留下了什麼教訓,有一條一定是當之無愧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