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所顯現出的異象直接突破了這虛假的世界。
雖然有被龍影填充加強過,但這座擬似世界的基礎終究還是船之墓場,根本沒有承載兩位魔神的基礎。
恢宏聖潔的十字光以羅蘭身後的黑暗為不斷膨脹著,仿佛並不是光芒映出了影子,而是光芒本身才是羅蘭的倒影一般。
在奇異的的金色圓環鑄成的那一刻,從光輝中生長出來的遮蔽天穹的雙翼。
搖曳之間,還能從中窺視到銀河群星的片影。
那是超越人類空想的姿態,完美到容不下任何邊際的究極。
祂就這樣在浮在空中,以十字的姿態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那是俯視的視線。
雖然身處世界之內卻俯視著世界這樣的邏輯聽上去有些奇怪,但這卻是無可置疑的真實。
那看不出善惡,既不溫柔也不冷漠的血色眼瞳中,寄宿著全維度、全元素、全相位的意誌。
在這份力量麵前,宇宙也隻是祂的延伸,無限也不過是其觸須的一部分。
“十字教的魔神……”
即使清楚這可能是好事,但歐雷爾斯還是露出了驚駭的神色。
這是被刻在基因中的哀鳴,就像人類遇到危險野獸時會本能的升起恐懼一樣。
“居然還保留了這樣的後手,是提前達成了十字教的儀式嗎?”
原本因為獲得了主神之槍而感到勝券在握的歐提努斯,頓時皺起了眉頭,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羅蘭。
雖然對方表現的輕描淡寫,但踏入魔神領域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魔神在到達人類的極限後,幾乎都有一個象征性的儀式來徹底收束自身,預示著他們超越了相位的本質,然後到達結果的過程。
成為魔神後的歐提努斯依舊是隻眼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為了獲得智慧而獻祭眼睛,從而成為了‘完美’,因此隻眼的她才是完好的狀態,要是恢複了另一隻眼睛,反而會對她造成不利的影響。
正因如此,歐提努斯才一直不把歐雷爾斯放在眼裡。
彆說對方的存在本就是她放棄力量,倒果為因才誕生的,就算沒有這種限製,機會也隻是機會而已。
身為半步魔神的歐雷爾斯也要通過特定的儀式才能成為和她一樣的魔神。
在這個過程,足夠恢複後的歐提努斯殺掉他不知道多少次了。
但羅蘭違背了這個常理,完成了儀式之後就必然是魔神,他是如何做到在魔神領域麵前左右橫跳,按心意自由行動的,如今的歐提努斯也看不明白。
所以,她直接開口朝正主詢問道。
“既然早就有成為魔神的資格,為何坐視我的行動?”
“因為不這樣做的話,豈不是會讓僵局繼續維持下去嗎?”
羅蘭沉聲說道。
十字之光已經被融入了他的身體中,現在的他,比任何一刻的自己都要強大。
可明明獲得了這足以讓冷漠無比的歐提努斯都為之仰天大笑的力量,他卻仿佛無關者一般,麵無表情的抬起頭,望向少女。
“到了你這種等級,要徹底敗北到無法振作的程度也很難,提前成為魔神也許能殺了你,但付出的代價和現在也沒差彆,倒不如順水推舟,起碼現在的我們還能平等交流。”
提前解決歐提努斯的想法,羅蘭也考慮過,但很快就被其否決了。
原因也很簡單。
浮在半空中的羅蘭輕輕的抬起了自己的手,這微不足道的事情他卻做的卻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小心翼翼。
過於強大的力量,往往這份強大就是他的代價。
在羅蘭體內暴漲的力量麵前,世界就好像蜘蛛網構成的一樣。
都不用前進和後退,他隻是站在這裡什麼都不做,世界也會在他的影響之下逐漸破碎。
儘管是人類的形體,但羅蘭扭曲世界的程度,比之前的黑洞風暴還要誇張。
歐提努斯也是如此。
她不是因為力量不足而苦惱,而是因為力量太強才去追求主神之槍的生命。
就像在一張張白紙做出的迷宮裡迷路的人一樣。
不滿足她想要自己找出前路,恢複力量的目標,她就會一味的朝著死胡同前進,撞破一張又一張的白紙,直到迷宮消失為止。
提前攻擊配合異界的力量也許能殺掉歐提努斯,但周圍的迷宮一樣會被打個稀碎,對方的死亡還會提前暴露羅蘭來自異界的秘密。
“原來如此。”
歐提努斯認可了羅蘭的說法,點了點頭。
“同為超越了舞台的魔神,這樣的選擇的確很理智。”
漂浮在天空的少女用幽暗的瞳孔凝視著羅蘭,冰冷的語氣也緩和了許多。
然後,她話鋒一轉。
“但很遺憾,相互交流這樣的做法,怎麼看都沒有必要。”
“歐提努斯,你應該明白,就現狀來看,交流是惟一具有希望的結果。”
歐雷爾斯皺起了眉頭,露出了不解。
他不明白歐提努斯的想法。
身為歐提努斯親手製造的敵人,他清楚對方不是那種為了毀滅世界而毀滅世界的瘋子,而是另有目的的野心家。
既然如此,她為什麼要拒絕這份善意?
“你還真是個單純的家夥。”
感受到歐雷爾斯語氣中的認真後,少女的嘴角一下子咧開了,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世界本身會具有什麼樣的形象,完全取決於那位創造它的魔神具有的意誌,也就是說,所有魔神都是畫家,而並非觀眾。”
“對於以畫布來詮釋自己的魔神來說,世界唯一有價值的部分,就是屬於我們的創造,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毫無意義,因此,它容不得任何瑕疵和不合心意的汙跡,更彆說第二位創造者。”
“就像沒有觀眾會對一副畫作的解讀完全一樣,也沒有魔神會對其他魔神的作品感到滿足。”
“再這樣的前提下,哪怕達成了協議,我也無法判斷羅蘭會不會在某一刻將我的作品付之一炬,反過來說,我也是一樣的,而既然這場交流的上限無法做到讓雙方都滿意,那我為什麼還要費功夫去參與呢?”
歐雷爾斯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他虛著眼看向羅蘭。
“這就是……你說的可以交流?”
“不是比之前好多了嗎?”
羅蘭還是一副淡然的樣子,像是早就想到了這個結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