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位魔神為敵可能隻是一場有趣的遊戲。
與一群魔神為敵則必然是一場燙手的災殃。
現在的羅蘭也有些理解為什麼奈芙蒂絲之前會那麼篤定他根本不會拒絕了。
在他已經開掛把同為滿分的魔神分出強弱之後,魔神眾依然能用數量上的優勢來在有限的世界中編織陽謀。
在無法從外部和內部打破宇宙的前提下,讓羅蘭一手打造的宇宙自發走向破滅,儘管初看上去根本毫無可能。
但會把不可能掛在嘴邊的人,也根本不理解魔神是怎樣的存在。
即使成為了魔神,這句話在羅蘭看來也隻是有失偏頗,而不是胡說八道。
魔神眾無疑再次證明了這一點。
以保留世界外的全勝魔神讓羅蘭的無限投鼠忌器,由世界內的一削魔神悍不畏死的被暴打也要纏住羅蘭,不讓他得空對世界內部進行人為乾涉。
一切的目的都是為讓偷偷留了一手的奈芙蒂絲爭取時機,從而讓宇宙這個瓶子本身變得脆弱,自發走向破滅,到時再以真正的全盛狀態挽回敗局。
“太強有時候也是一把雙刃劍。”
羅蘭眼眸微閃。
善泳者溺,善戰者亡。
在擔負起最強這一名號的同時,也必須承擔其中的危險。
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所有人當成範本。
無論是站在對麵的敵人,還是站在身後的自己人。
曾幾何時,在遊戲人生的世界中,羅蘭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從天翼種入手分析戰神阿爾特修的弱點,並統合十六種族為他一人所用,完成了心之武裝的鍛造,然後絕地翻盤。
可當這似曾相識的情景再度出現時,他的角色反而變成了被精心算計的那一方。
對於炸了隱世的亞雷斯塔他們毫不在乎,對於還沒有正麵交鋒過的羅蘭,魔神眾卻已經根據他展現過的力量痕跡放下傲慢,構造以失敗為前提的假想敵計劃了。
但雖說如此,羅蘭也沒什麼不滿的就是了。
他不是籠中之鳥。
要論最開始的,資質,韌性,放在世界海中,比他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能夠隱約意識到萬靈之鑰的存在也並非個例。
但最後的結果卻依然如一。
握住了‘最強’的戰神也在羅蘭的手中隕滅,掌握了無限的僧正也沒逃脫死亡的宿命。
強與弱是相對的?
那隻是還不夠絕對而已。
神靈種也無法反抗星杯,世界的意誌也無法對抗{蛇}的自滅因子,魔神們的無限也無法掙脫世界。
所以——
“我來成為那個絕對就好。”
羅蘭的眸子裡一片漠然,將自己的相位不顧奈芙蒂絲的哀鳴,霸道的插進對方構造的世界中,用不可抗拒的真實一點點增添新的想法。
就像他沒料到魔神眾還有奈芙蒂絲這種保留了力量的人物一樣,奈芙蒂絲也不會想到插入相位的中途就對其中的數據設定進行修改。
而這就是他的機會。
儘管下一個瞬間,其他三位的魔神攻擊就已經再次露出了獠牙。
他們會強行牽製住羅蘭的心神,保護奈芙蒂絲完成相位的插入,但這已經足夠了。
和想要做一件事情,就必須重新將寫入了新設定覆蓋上去的魔神不同,羅蘭對於世界的修改,可要精密的多。
猶如一個無意的相位火花規定的命運,可以讓亞雷斯塔這種魔神之資都無能為力一樣。
世界的變化,比起大張旗鼓的大事件,同樣也可能誕生於一縷飄揚的火花,一次走火的槍響,以及……一次蝴蝶振翅的瞬間。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啊,想起來了……”
足以奪去一切視線的渦輪翩然而至,但這從天際落下,讓世界都為之崩潰的毀滅,卻仍然沒能動搖羅蘭上翹的嘴角。
宛如它隻是一朵在夜空中用以歡慶的絢爛禮花。
“——我即是那迫近的風暴。”
於是,再一次的,駭然的光芒徹底炸開。
震人心魄的音波自天際倒卷,強烈的風暴橫向炸裂開來,仿若朝陽升起時的地平線一樣。
大氣震蕩,風卷殘雲。
在無可名狀的神威中,重重疊疊的咆哮的爆風掀起漣漪。
在短短的一個刹那,它就演變成了一朵覆蓋大半個星球,好似擎天的山巒般巨大宏偉的蘑菇雲。
剛回過神來的奈芙蒂絲在這份凝實的光芒前也微微眯起眼睛。
“成功了?”
努阿達喘著粗氣,渾然不顧自己身上這狼狽的模樣,作為拖延時間的代價,他那隻代表性的銀手臂都已經被羅蘭硬生生拔下來了。
儘管這件關鍵靈裝的缺失不會讓他失去力量,可在那個過程中,隨時都可能小命不保的預感還是讓努阿達嘴唇都泛著病態的蒼白。
“對也不對。”
奈芙蒂絲皺起了秀氣的眉頭。
“我插入的相位和羅蘭的糅合在一起了,雖然是以我為主體,他能夠修改的地方微乎其微,但我並不清楚他動了哪些地方。”
因為機會隻有這一次的原故,根本沒有奈芙蒂絲挑三揀四的時間,雖然明知道不對勁,但為了達成目的,她也隻能將就著進行到底。
“隻要讓宇宙崩潰的契機種下了就好,其他不管怎樣也無所謂。”
煙霧鏡毫不在乎奈芙蒂絲的擔憂,旁邊的克蘇魯魔神也微微頜首,表示了自己的讚同。
“是嗎……可我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奈芙蒂絲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但她也明白,不親自體會到那種對相位細節如臂使指的流暢感,其他人也不會理解自己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觸。
說到底,即使達成了共識,她們依然是隨性而自我的魔神。
“沒錯,那家夥的確是超越了我們的怪物,但彆說隻是在你的相位上更改了小部分細節,就算讓他插入了完整的相位又如何呢?”
“宇宙尺度的乾涉對吾等毫無影響,就算是磁場宇宙也逃脫不了這個規則。”
努阿達聳了聳肩,將視線投向那片煙塵。
“比起這個,我更加在意他現在的狀態。”
雖然對於奈芙蒂絲的話語不置可否,但這並不代表其他魔神失去了警惕感。
就算性格各異,他們在麵對羅蘭的時候,那份全力以赴的態度是相同的。
“娘娘,你覺得呢?”
“我和奈芙蒂絲站在一邊……那家夥的血的確很美味,但那份超棒的安心感太詭異了。”
全身都破破爛爛,關節也不自然的扭曲起來的少女輕聲說道。
以身犯險的她為了維持羅蘭的傷勢,同時承受了羅蘭與同伴的集火,如果不是羅蘭的血實在太合適了,隻靠魔神的不死性,她現在的樣子恐怕會更加難堪。
也正因如此,她多少能理解奈芙蒂絲的想法。
在吸血之前娘娘是打算按照計劃速戰速決,快速脫身的,但在吸血後,那種會讓人忍不住露出笑容的安詳感卻令她不自覺沉浸其中了,經過了不知道多少思想上的鬥爭才呼喚出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