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無論平常表現得多麼成熟,多麼穩重,在麵對突如其來的意外時,總是會表露出最真實的自己。
陸教授最真實的自己,是個害怕未知,恐懼意外,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女孩。
突然的噩耗,充滿了未知與恐懼。
她很不安。
不知道接下來的方向在哪裡,不知道麵對這樣情況時,她應該要怎麼做,完全迷失了方向。
好在,還有雲青。
陳登今早體檢的醫院距離他家不遠,但檢查到不對後,第一時間轉到了醫科大附屬醫院,一家在省內排名都非常靠前的三甲醫院。
車窗外的景色在快速倒退。
經過雲青那麼一打岔,陸遙心裡的惶恐少了一些,她靠著椅背,望著窗外,偶爾聽到雲青的聲音,說的儘是些不著調的話,他在儘量分散她的注意力。
但是,還是很難分散。
她不由得想到,第一次見到陳河先時的場景,那時她參加學校一個忘記什麼名字的活動,她要上台演講,台下就坐著陳河先。
沒有出現什麼意外,她當時的表現很好。
然後,陳河先在活動結束後找到她,專門鼓勵了她,說她的表現非常不錯,繼續保持。
就隻是個鼓勵。
但讓那時的她就覺得,這個老人很好,非常好。
後來在學校偶爾也有見到他,老人一直記得她,每次都會和她攀談兩句,問問她學習情況,過後知道,老人對很多學生都這樣,他會鼓勵很多人,記得很多人。
隻是一個鼓勵當然不能代表什麼,但他是學院院長,也是學校的副校長,這樣的人物,能記住學生名字,且願意和他們交流,對一個普通學生而言,意義非凡。
再後來,陸遙成了文教授的學生,跟文教授一塊回家,才知道老人就是自己老師的丈夫。
當時,陳河先說了一句話。
“文老師挑學生的眼光,我還是很認可的。”
一句話誇了兩個人。
恰逢那時,宿舍裡的幾個舍友對她冷嘲熱諷,正是因為陳河先的這句話,讓她堅信自己可以,連副校長都覺得我很不錯,我為什麼不能當老師的學生?
也是在那次見麵之後,她多了幾個會關心她的親人。
文教授會關心她的課業進度,師姐會在閒暇時間,約她出去逛街遊玩,讓她不要整天都埋在書堆裡。
陳老師和往常差不多,但她換了新的單人宿舍,生活上沒了那些亂七八糟的糟爛事,偶然聽到她媽媽提起才知道,陳河先還約了她媽媽聊過。
知道她的情況後,逢年過節,還會邀請她一塊去吃飯,在師姐收到節日禮物的同時,陳老師也會給她也準備一份,每每有好東西,總是少不了她的一份。
陸遙每次上門會準備禮物,但她離開時,手裡也總會被塞得滿滿當當。
在她生活上遇到什麼不懂的,或是麵臨人生重大決策,陳老師都會給出自己的建議,對她的幫助很大。
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還有很多很多。
自打她的父母離婚,陸遙就沒有感受到過父愛,她的父親寧願借錢,都不願意要她的撫養權,隻把她當成婚姻失敗的產物,覺得她是個拖油瓶。
但老院長是真的把她,當成親女兒在對待。
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幕幕的場景,陸遙望著車窗外,眼睛裡不由湧出淚花,她有血緣關係的人很多,但親人很少,現在為數不多的其中之一,就在醫院裡。
意外不是人力可以扭轉的,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就在這時,駕駛座的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手,雲青什麼話也沒說,就隻是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