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一統六國之後，陛下可從未這般客氣。
可畢竟是滅國之戰，吸取各方的建議是必要的。
李斯和王綰，雖然說出了反對的話，可也是站在大秦的角度考慮的問題，倒是沒覺得有何不妥。
高台之上，嬴政踱著步，緩聲問道：“眾卿還記得，這‘人’字如何寫嗎？”
這般簡單的問題，當下便有大臣就著空氣比劃了起來。
嬴政笑道：“不錯，這是秦纂的寫法，還有誰記得楚國的‘人’字如何寫？齊國的‘人’字如何寫？”
這一番問話，直把群臣問懵了，他們其中有的人，博學多才，當然知曉楚國的‘人’字如何寫。
可陛下開口這般問，必有其深意，都是聰明人，沒有人敢應答，皆是等著陛下繼續說下去。
嬴政伸出手指，在空氣中虛劃了幾筆，片刻後憤慨道：“瞧見沒，這般寫的！單是這一個‘人’字，就有十九種寫法。”
聽到十九這個數字時，就連子嬰也是一陣錯愕。
沒想到，這各國的文字竟然這樣不統一，單是一個‘人’字就這般多寫法，那其他字呢？
子嬰不敢想象，在他國讀書後，來秦國效力之人，是不是得重新習字？
若是一個四處奔波的行商，豈不是要會多國文字。
“以前我倒覺得，十九種寫法太過誇張，可子嬰告訴我，西邊有好幾個和大秦相當的國家，而小國更是不計其數！”他頓了頓，歎氣道：“那這‘人’字，豈不是有上百種寫法？”
麵對陛下的質問，台下的群臣卻是無人敢應答，倒是子嬰似是猜曉了大父所想，當下朗聲道：“這便是大父要書同文的原因！”
當下，便有文官附和道：
“這百種寫法，若是讓老夫學，到死也難以學會啊。”
“莫要說百種，十種我都學不會！”
“學他娘的外語，直接學秦語多好？陛下，臣不想學外語啊！”
“陛下，老臣……也不想學啊……”
始皇和公子子嬰均是開口了，眾人能走進章台宮便不是傻子，當下，便附和著子嬰嚷著不想學外語。
王綰和李斯兩人對視一眼，剛才子嬰所說的伊犁穀地，對兩人衝擊力頗大，一個想著去那裡種玉米，一個想著去瞧瞧江南到底是啥樣。
每次東巡，都是王綰陪著扶蘇駐守鹹陽，看著李斯可以四處巡遊，王綰也是羨慕的緊。
自己在鹹陽當官多年，最遠的地方，也隻是到過齊國的臨淄。
昨日自己孫子歸來，便誇耀著西域風景如何秀麗，雪景如何震撼，最可惡的，便是說著馬肉如何好吃。
戰馬這等珍貴的資源，卻是被這兔崽子當飯吃，其肥碩的身材竟是一點都沒變。
眼下，這塞外江南，便讓王綰神往不已。
若是有機會，他也想去西域瞧上一瞧。
半晌之後，嬴政擺手道：“眼下，那淳於越正在編纂典籍，若是隻收錄七國文書，豈不是和呂氏春秋一般，又有何為？倒不是收錄這天下奇聞，共入典籍，當真乃千古第一大典！”
始皇的話猶如洪鐘大呂，撞擊著每一個人的心神。
陛下這是要集百家之長，成一家之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