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摧折,百草枯黃。
光州的雪要比靠南邊的開雲府大,天氣也更冷些。
常言道年關難過,不僅凡人如此,神明也一樣。
因為隔壁開雲府的鄰居推行養豬太耗費糧食,導致光州交界處的幾個縣糧價上升不少。
竇城隍本就捉襟見肘的日子更加難過了。
前來找他廟裡拆借的百姓不少,他卻沒有錢糧供應了。
他家是竇氏旁支,這些年傾儘全力,陸陸續續支持了十萬兩,再加一些鋪麵,就再也拿不出來了。
族裡來信說,老祖宗的衣服已經穿兩年,今年實在不能再穿出來見客,索性裝病不見人。
但是一應的人情往來,還是少不了。
隻盼各家都平平安安,不要有婚喪嫁娶。
“唉!”
竇城隍愁的四處亂躥。
看著功德箱裡稀薄的銅錢碎銀,他越發惆悵。
聽說隔壁的廟祝很能乾,在微末時搭上馬家,借力之後,現在都可以反哺給馬家好處了。
而且他還能打,在江湖上有門路,還有妖怪聽他吩咐。
“我為什麼沒有這樣的廟祝?”
長歎過後,他看著從功德箱偷錢的竇氏子弟差點兒哭出來。
你老爺都窮成這德行了,你還偷?
“雲侯座下,秦川,請見光州城隍!”
耳畔響起呼喚,竇城隍連忙朝聲音響起的廟飛去。
秦川對神像行禮問候過,便往供桌奉上一遝銀票。
說是請見,但也不至於真的要對方現身才給錢。
神明不要臉麵的嗎?
“雲侯聽聞城隍有濟民之心,特命晚輩前來添一份功德。
這等醃臢俗物原不該奉在案前,隻因我們開雲府的米糧貴些。
晚輩私心想著哪怕多買幾斤糧食也是多一人受益,故自作主張,還望前輩莫怪!”
秦川按來時交代的草稿念完,又躬身行禮,然後才和這裡的廟祝打招呼離去。
這竇氏子弟心裡雀躍不已,連送客都紅光滿麵。
但等他送完客回來急得差點兒要報官。
桌上的銀票沒了!
看著自家廟祝那沒出息的樣子,竇城隍無奈地開口訓斥。
“不必大驚小怪,我自有安排。”
那廟祝這才收聲,心裡暗悔下手晚了。
與雲燁自下而上不同,竇城隍自上而下的香火路並不順暢。
光州有位妖族天神,和本地許多大戶關係都不錯,竇城隍在這裡處處受阻,花錢如流水,卻也沒積累多少香火。
到現在才是個神官境。
雲燁在沒去翠微山之前,僅在出雲縣占據開雲府三分之一的縣城時,就已經是這個境界了。
舒陽悄悄離開城隍廟,在開雲府邊界帶著秦川回了翠微山。
多加一千兩是雲燁的吩咐。
要一千給兩千,舒陽要是不認識他,都忍不住跟他借錢了。
“你們這些上層人士真是人才,說話又好聽。”
雲燁看著小廟祝心裡那個蓬頭垢麵的人一手鎖在窗戶上,一手比劃,我超喜歡這裡。
忍不住笑出聲來。
“借這個字,隻有翻臉算賬的時候才會提,通常我們有更好的替代詞。
例如他要一千兩銀子辦粥場,最多花一百兩,另外九百兩彆有他用,你隻給一千兩,他未必會感激你,但兩千兩,即便賴賬他也會心存愧疚。”
再者,雲燁拿兩千兩也是投石問路。
倘若能用銀糧敲開鄰居的門,反客為主他也很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