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新年將至。
三三兩兩的爆竹和孩童的歡笑聲時不時響起,為這寡淡的新年增添幾分年味。
聾五瘸著腿回到家裡的時候,廚房裡飄來陣陣香味。
深吸一口,有燉肉,油條,還有炸魚的味道。
普通人家一般是不吃雞的,過年也不吃,所以聾五家也沒殺雞。
“爹爹!”
兩個五六歲的孩子飛奔著撲到一身風雪的父親懷裡,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直到聾五從懷裡摸出帶有體溫的雞蛋糕,她們才尖叫著跑回廚房幫忙。
妻子溫柔地責備,兩個女兒撒嬌般的糾纏,聾五站在院門口許久,最終關上了院門走進廚房。
“怎麼了?哪裡又出事了嗎?”
聾五的妻子有些駝背,長得也不好看,但卻很溫柔。
這是聾五沒當上廟祝之前就娶進家門的,為他生了兩個女兒,現在即便日子好過了,聾五也不聽外麵那些人的鬼話。
“雲侯傳下旨意,讓我們收拾行李等人來接,我想著,肯定是蠻人要來了。”
駝背婦人聞言一愣,有些不舍地看了看女兒和案板上的這些肉。
兩個孩子眨著眼安靜下來,她們從不在大人說事的時候吵鬨,雖然她們聽不懂說的什麼。
“那……你要走了嗎?我給你收拾些吃的,你多帶些,家裡錢糧夠用。”
婦人直了直酸痛的腰身,用儘量輕鬆的語氣告彆。
她們一家靠著廟裡過上好日子,身家性命都算雲侯的,便是死了也是應該的。
何況是分離……
“不用了。”
聾五搖頭拒絕了妻子的忙碌,坐在灶台前幫忙燒火。
“可是……”婦人欲言又止。
“雲侯是讓我們一家都走,但我不想走,我一個瘸子,以前還有點聾。”
聾五說起自身缺陷,婦人眼神一暗,她又何嘗不是呢?
長得醜又矮,還駝背。
“我想著,都走了沒人伺候雲侯香火,廟裡那麼多東西,得被那些不要臉的搬空。
這都是雲侯的家業,既然招了我當看門狗,我就得儘好看門狗的責任,所以我不走,你跟孩子走吧。”
聾五語氣淡淡的,他聽老一輩說過當年雲侯廟被破,廟裡廟祝都是什麼下場。
就連信眾都免不了被抄家流放。
但他不怕。
沒錯,他腿瘸,耳聾,是個殘廢,但他還是個男人!
這世上,沒有光享福不回報的道理。
“我也不走,我陪著你。”
駝背婦人擦了擦眼角的淚,強擠出笑臉道:“送女兒走吧,聽說山上小舒廟祝他們本事大,從來不缺吃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