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蕭疏,枯枝老樹。
蜿蜒的水色蔓延到低矮的黃泥壩子,野鴨子暢快地泅水。
一行人從橋上走來,木橋發出一連串‘嘎吱’聲,仿佛隨時能夠罷工將他們甩入湖裡。
“走了這麼久怎麼還沒到!”為首的高個子青年抱怨,“剛剛那個小孩指的路是錯的吧。”
“省點力氣,天黑之前要進村借宿。”落在末尾的冷麵男人低語。
他們此前已經在山林裡打轉了一天,幸好遇到了一個上山采蘑菇的小孩。小孩告訴他們,橋對麵有人家。
隻是下橋之後,並沒有看到人煙,反倒是迎麵遇到墳塚。一排排簡陋的土墳並排,粗糙地圍著一圈白色棉布。
墳墓無名,卻透著冷意,在太陽最熱烈的時候依舊陰森滲人。
他們快速遠離墳塚,繼續往前。一道敲擊地麵的聲音和向前拖動的聲音傳來,逐漸靠近。七人聚精會神地警惕,渾身肌肉繃緊。
步履蹣跚的人左手拄著拐杖,右手拿著細長的竹枝在地麵掃。
那人穿著一身民族特色的黃色大襟短衣,黑色長褲鬆垮空蕩。頭發斑白,麵皮褶皺,像是層層堆砌的老樹皮。身上隻有薄薄一層皮肉,骨頭突出。
老人顫顫巍巍地站在幾人麵前,“你們是誰?”聲音喑啞如破洞灌風的陶甕,含糊不清又刺耳嘲哳。
“老伯您好,我們七個人跟旅遊團走散了,您知道風鈴村在哪裡嗎?我們手機沒有信號了,想借個電話。”氣息溫柔的男人輕聲詢問,臉上掛著幾分笑意。
老人抬頭,兩隻灰白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的方向,眼神陰鶩狠毒。裸露的肌膚似乎被冷風刮過,被迫支起雞皮疙瘩。
“……或者,什麼時候會有車經過?”
“三天後會有車。”老人慢慢轉身,盲杖在黃泥鄉道上掃過,“我帶你們回村子。”
“謝謝老伯!”七人齊聲答謝,聲音響亮。
他們滿懷喜色地跟隨,沒有注意身後聚集著一團濃霧,張牙舞爪地翻滾,像是要將人吃掉。
濃霧中影影綽綽浮現數百道虛影,目光呆滯地凝視八個人的背影。
瞎眼老人走得很慢,毫無障礙地躲過攔路的石塊樹根,即便盲杖沒有掃到,依舊能夠平安地躲開。
讓人懷疑他根本不是盲人,隻是眼睛瞳色異於常人。
“老伯,你們這為什麼叫風鈴村?”
小團隊裡最年輕的小姑娘好奇地問道,聲音微軟,嗓音甜美,極其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他們等了片刻,以為對方不樂意搭理他們,卻聽老人滿含懷念地輕歎。
“風傳遞的信息能夠被鈴鐺感應,離家的遊子能夠在鈴聲的指引下,回到故土。”
鄉道越發窄,他們隻能排成一隊。有人注意到泥道兩邊雜草都枯萎發黃,層疊的梯田全都光禿禿的,不曾有村民開墾種植。
又繼續往前,枯黃的老樹夾道,他們小心地躲閃,避免被樹枝刮到。穿過陰暗狹窄的枯林小道,豁然開朗。
入目便是一座孤單的雕像,五官被經年的風霜侵蝕,無法看清具體模樣。
“噠——”
瞎眼老人的盲杖碰到雕像,他緩慢轉身,麵向雕像,將盲杖和拐杖放到地上,虔誠地跪地磕了三個響頭。
七個年輕人麵麵相覷,有些猶豫要不要拜一拜,但又怕這個是對方的習俗,他們胡亂祭拜會衝撞對方的信仰或者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