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花宴結束,各宮妃嬪和各府女眷齊聲拜謝了太後,攜手從長信宮魚貫而出。
城門校尉登上了承天門,擂動了報時的鼓。
“咚——咚——咚——”
各城門應聲關閉,負責守衛皇城的武衛軍手持兵器開始巡查。
夜色濃重,忙了一天的宮娥內侍們腳步匆匆,穿梭於縱橫的宮道之間,有條不紊地與負責值夜的同伴交接差事。
明燈高懸,遠遠的看去,這座巍峨的宮城就像是一輪高高在上的月亮,輝煌至極,又寂寞至極。
長信宮內,太後還未歇息。
她今天多喝了兩杯,慵懶地半倚在美人榻上,宮女們遞過來溫熱的醒酒湯,她接過來,一飲而儘。
這動作豪邁又果斷,仿若一個運籌帷幄的帝王,滿腔的雄才大略自信滿滿。
常公公執著拂塵,悄聲走了上來。
兩旁伺候著的宮女立即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怎樣了。”太後斂了笑意,臉上的慵懶霎時間褪去。
“妥了。”常公公躬著身子回稟,聲音又低又細,“趙家那五小姐不禁嚇,奴婢隻板起臉說了兩句重話,她就渾身直打顫,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都交代清楚了。那個叫玲瓏的樂坊女,果然和趙府有瓜葛。但是,奴婢還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太後抬起眼皮子:“嗯?”
常公公堆起滿臉的笑:“奴婢命人去戶曹查了玲瓏的資料,意外發現那玲瓏在江南有一個交好的姐妹,奴婢心裡就起了疑心,想起太後您說的,就留意了一下趙府三夫人的戶籍資料,竟發現她們二人都是來自同一個地方,又是同一年入的京,甚至連登記戶籍也是同一天。您說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
“不錯。”太後嘴角一揚,露出一抹冰冷的微笑,“果然不出哀家所料,趙府那個夫人……姓什麼來著?”
“回稟太後,姓孫。”
“哦,孫氏。”太後點點頭,眼角的嘲諷之色愈加明顯:“誰能想到,一個風塵女子,竟然搖身一變,成了高門貴婦。”
“尊卑有序、良賤不婚。”常公公也跟著笑:“那趙家竟然瞞著朝堂做出這樣有違禮製的事情,這下可給您好好的出了一口惡氣了。”
“傳哀家的話下去。”太後緩緩地抬手,像是揮出一柄無形的寶劍,“讓戶曹掾去趙府一趟。”
薔薇園,婆子們垂著手守在廊下,滿眼憂慮地望著正房的方向。
珍珠和玉蘭抬著熱水進進出出,緊抿成一條直線的嘴角,似無聲的在告訴眾人:小姐她還沒醒。
屋內,老夫人坐在床邊,口中不停地念著“阿彌陀佛”:“這可如何是好,怎麼落了一回水就變成了這樣!”
趙昔微躺在床上,臉上像是醉酒了一樣的駝紅色,烏黑的頭發濕漉漉的,全是冒出來的汗水。
幾位夫人站在一旁,神色各異。
大夫人安慰著老夫人,語氣滿是一副不當回事的樣子。
二夫人眉頭緊鎖,這種時候言多必失,反倒不如不說的好。
三夫人接過錦繡遞來的錦帕,替趙昔微擦乾淨了臉上細細密密的汗珠,柔聲道:“老夫人,微姐兒若是一直這樣高熱不退,怕是不好,我看還是請個大夫來吧。”
老夫人摸了摸趙昔微的額頭:“普通大夫怕是靠不住,去跟相爺說一聲,能不能請太醫院的人來看看。”
“不行。”
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