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府她是不能呆了。
在父親醒來之前,這個地方對她來說,就是一座黑暗的牢籠。
老夫人雖然還算仁慈,可王範要是搬出太後,老夫人未必還會保她。
她若是留在趙府,即使王範今天沒有得逞,明天後天大後天呢?
以袁氏和徐雲嬌的態度,指不定會趁著她不備,將她五花大綁親自送給王範!
所以,她現在去哪裡,都比在趙府安全!
她腳步飛快,已經出了長街。
傷口還在汨汨地流著血,一滴一滴,像是一朵朵紅色的曼陀羅花,沿著她的腳步,盛開了一路。
“轟隆隆——”一聲炸雷。
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從天而落。
瓢潑雨水如墨,從九天傾瀉,將夜色染得更黑了。
街道上忽明忽暗的紅色燈籠,在風雨飄搖之中,像是一盞幽幽的鬼火,詭異而陰森地注視著路上寥寥幾個行人。
長安實行宵禁。
此時還遊蕩在街上的,要麼是無家可歸的乞兒,要麼是紙醉金迷的浪子。
有一個人,她既不是乞兒,也不是浪子。
可她沒有家。
她是趙昔微。
趙昔微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將身後的追殺聲甩得無影無蹤,她才漸漸地放慢了腳步。
她在一個無人的牆角蹲了下來,又扯過一把稻草,虛虛的蓋住了自己的身體。
雨越來越大。
她的頭發散了,全身濕透。
蝕骨的寒氣從腳底鑽了進來,讓她整個人克製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她想起了第一次來到長安的時候。
也是這樣的大雨,也是這樣的寒冷。
可那時候,她身上沒有這樣的傷口,心裡也沒有這樣的絕望。
為什麼會是這樣?
娘說,要她跟著父親,以後才能好好的生活。
她信了。
可這就是她要的生活嗎?
這就是所謂的家人嗎?
她忽然發現,自己歸府時候的那些壯誌豪情,在這些涼薄自私的家人麵前,原來竟然是那麼的不堪一擊。
手臂上的傷口,被雨水一遍遍的衝洗,使那疼痛感越來越尖銳。
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她想,要死了嗎?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裡,在狂風驟雨的侵襲中,她藏在街頭一個陌生的角落。
不知道過了多久,路上再也沒有任何行人,遠處的酒肆也熄了燈籠。
她已經不知道什麼是疼痛,什麼是寒冷。
她隻知道,這黑夜,太漫長。
她把身體小心地貼近了牆角,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努力地想要尋找一點光線。
卻恍惚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這張臉十分英俊,那雙星辰般的眸子,讓這暗夜都陡然生出了幾分璀璨。
這一定是做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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