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驟然轉急。
趙昔微穿的翟衣衣袖寬大,寒風像毒蛇一樣往身體裡鑽,在她細膩光滑的肌膚上噬咬糾纏,饒是她精神上不肯服輸,也抑製不住這種是身體上的不適。
天光昏暗慘淡,一隻烏鴉淒厲尖叫著撲騰飛上宮闕。
趙昔微看著麵前那隻盒子,上麵深紅色的漆,如流動的鮮血一樣觸目驚心。
不知是不是她過於敏感,她甚至恍惚有聞到了腥甜溫熱的氣息。
寒風、飛雪、黑天、烏鴉,這一切一切,都讓人如同置身陰森地獄。
趙昔微不由自主地就打了個冷顫。
這可是太後的賞賜。
她如果接受呢,誰知道裡麵是什麼?
雖然覺得太後現在對自己下手不是最好的時機,可誰能保證太後一定是個按常理出牌的人呢?
萬一是裡麵裝著的,真是暗器是毒藥,她怎麼辦?
可她如果不接受,一個忤逆不孝的罪名扣下來,她也一樣沒得好果子吃——太後賞她一杯毒酒也不是沒可能。
常公公尖細的聲音如鬼魔一般幽幽響起:“太子妃,這可是太後賞賜給你的好東西。咱家提醒你一句,這寶貝你帶回去了,須得沐浴焚香仔細供奉著,切不可輕慢分毫,否則這寶貝可就失去了靈氣,你說是不是?”
趙昔微在一瞬間清醒過來,道:“常公公所言極是,臣妾有心領受太後賞賜,隻是今日身子不太方便,又不曾攜帶侍女同行,若臣妾不顧體統直接觸碰寶物,反倒是對太後的不孝了。”
她靈機一動,鑽了常公公這段話中的空子。
既然是如此寶貴的禮物,需要“沐浴焚香仔細供奉”,那她月信來了,還怎麼去接那盒子呢?
——畢竟,太後不是普通的長輩,是代表了皇家體麵的。
“這……”常公公被她噎住了,目光一轉,就落在了旁邊的雪柳身上,陰惻惻笑道:“既然太子妃不方便,可這不是有個現成的侍女嗎?”
說完又看向太後:“奴婢覺得,讓這宮女幫太子妃領賞也是一樣的。”
“準。”太後撫摸著指尖的指甲套,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個字。
雪柳連連磕頭:“太後饒命,奴婢不敢。”
“放肆!”常公公冷厲一喝,“這是太後的命令,豈容你一個賤婢推辭!”
雪柳就哆嗦了一下:“奴婢……”
太後手指一頓,那如刀刃一般的指甲套閃著明晃晃的光芒,她端詳著上麵鑲嵌的紅寶石,從鼻子裡發出一個“嗯?”
雪柳隻覺得雙目被那光芒刺得一陣刺痛,忙用力地叩了一個響頭:“奴婢領命!”
那血色的盒子捧在手上,她感覺整個人都在冒涼氣。
可這裡麵是暗器也好,是毒藥也好,她也不能鬆手,鬆手就是死罪。
太後不一定能輕易殺得了太子妃,但是對於她一個小小宮婢,都不用掀一下眼皮子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太後含笑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把盒子打開,讓太子妃好好看看哀家的大禮。”
雪柳就稍微鬆了一口氣。
至少聽太後的語氣,沒有要她死的意思。
她的手指剛按在盒子上,那隻盤桓在宮殿上空的烏鴉忽然又是淒厲一聲:“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