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顧玉辭點點頭,忽然勾唇一笑,十分挑釁地看著趙昔微:“如此說來,太子妃便是不能彈奏了?”
趙昔微漫不經心地抿了一口茶,抬起臉來,明媚一笑:“也不是不能!”
九霄琴擺上琴案,所有人都頓覺周身一冷。
就連趙昔微,也不由肅然起身。
絕品好琴固然少有,但再絕品,也不過是演奏的樂器罷了。
但九霄琴卻真的配得上“絕品”二字。
隔著遠遠的距離,眾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通體烏黑,每一根琴弦都透著泠泠清光。
冷寂、凝肅的感覺撲麵而來,仿佛在告訴所有人,持有這琴的主人,素手一揚,便能伏屍百萬,流血千裡。
這樣特彆的一張琴,“非國手不能彈奏”所言非虛。
趙昔微坐在琴案前,細細打量了一會兒,不由有些好奇。
顧皇後心愛之物竟是這麼一張琴,寒光四射,殺氣凜凜,沒半點兒女子該有的內斂溫柔。
傳說中的第一美人,到底是怎樣一個女人?
她垂眸思量,那邊等著看好戲的就有些忍不住了。
徐雲嬌懶懶地打了個嗬欠,不屑地道:“太子妃要是不會,就算了吧!這九霄琴本來也不是隨便什麼人就能彈奏的!”
崔玉容和喬雲淺正捏著一把汗,聽徐雲嬌這麼一嘲諷,心裡就更沒有底了,便也站起來打圓場:“這九霄琴氣勢強盛,貿然演奏,恐損心神,微姐姐……還是算了吧!”
“是啊,我看也算了吧!”何夫人也站起身來,苦口婆心地勸道:“不過是圖一樂罷了,聽什麼不是聽?再說了,我們是來吃飯的,又不是來賞樂的,對不對?”
她因為出身卑微,一直明裡暗裡的飽受貴婦們的排擠鄙視,現今聽說太子妃也是出身鄉野,便無端端的有了幾分物傷其類的好感。
趙承燕蹙著眉:“我聽說古琴認主,若是它不喜歡的人彈奏,寧願斷弦也不肯發音。如今這九霄絕非俗物,彈奏不好事小,若是不小心弄斷了琴弦可怎麼辦呢……”
說著,柔柔弱弱地看了顧夫人一眼。
顧夫人忙擠出一抹笑容,勸道:“太子妃,還是算了吧!這九霄琴畢竟是皇後遺物,若是損壞了誰擔得起?”
趙昔微淡淡一笑,正想說點什麼——
“孤擔得起。”
一道清冷聲音傳來。
心思各異的眾人臉色大變。
聽見這個聲音,顧夫人的笑立時就僵在了嘴角。
趙昔微端坐案前,微微仰起臉,看向屏風處。
紗幔卷起,珠簾晃動。
此時天色黃昏,四周點亮了宮燈。
銀光如雪,黑底金紋的衣袍璀璨耀眼。
他負手立在那裡,眸光冷冷地掃了一圈席上女賓,然後停留在顧夫人臉上:“九霄琴是皇後遺物,孤作為皇後嫡子,這個責還是擔得起的。”
他唇角幾不可見地勾了勾,“舅母覺得呢?”
笑容如刀,眸光似箭,彆說是一個內宅婦人,便是朝堂重臣,也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
顧夫人頓時就覺得身子發軟,那曾經舉家離京的恐懼再次湧上了心頭。
她翕動著嘴唇,氣息有些發虛地道:“……這……殿下自然是擔得起的。”
屏風被撤下,男賓席上的群臣也紛紛站起身來。
顧雍雙手一拱,神色溫和地道:“殿下——”
李玄夜抬了抬手,顧雍便識時務地閉上了嘴。
群臣便也噤若寒蟬,無人敢多說一句。
顧玉辭一襲紅衣站在庭前,一雙桃花美目一瞬不瞬地落在李玄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