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瑟瑟,冷氣侵身。
當殿門口跪了一地的人,趙昔微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天子驕子,什麼叫皇帝捧在手心的人。
光是宮女內侍就足有上百人,再加上剛剛從宮裡趕過來的尚藥、尚食二局的官員,還有東宮這邊掌管太子膳食和醫藥的官員……
一眼望去,人挨著人,肩碰著肩,紅衣綠裙,花團錦簇,將整個前殿鋪得滿滿的。
李玄夜踢了踢最前麵的小內侍,沒好氣地道:“孤沒病,都退下吧!”
“這……”一群太醫抬起頭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猶豫豫,誰也不敢先起身。
太醫署長官劉愛寧壯了幾分膽子,道:“既然殿下身子無恙,那臣等便就此告退了……”
眾人便也紛紛從地上起身,又躬身一禮,齊齊開口:“臣等告退——”
“退”字尚在唇邊,殿外忽然傳來一道尖細悠長的嗓音,直將所有人都震得身軀晃了晃。
“陛下駕到——”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皇帝已由曹德扶著疾步從那頭走了進來。
“父皇!”李玄夜忙迎了上去:“您怎麼來了!”
“我聽說你病了!”皇帝臉色蒼白,身子都有些微微發顫。
“父皇……”李玄夜扶著他在椅子裡坐下,又從趙昔微手裡接過茶水,親自奉到了皇帝麵前,笑道:“兒臣身子好著呢!就算是生病,您也不用這麼緊張……”
“我怎麼能不緊張!”皇帝沒有接茶,而是捏住了他的手,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個遍,見他氣色正常,儀容舉止也正常,這才輕輕呼出了一口氣,但那聲音還有些緊繃:“朕聽人說,你受了風寒,咳嗽不止?”
趙昔微:“……”
心說就算是受寒咳嗽,皇帝這反應也太大了點吧?又一想,南星中毒也不過如此……
由此可見,皇帝寵太子,不是說說而已!
“父皇多慮了!兒臣真的沒病!”李玄夜涼涼睨了一眼袁策,又對皇帝笑道,“父皇,您以後彆這樣興師動眾的了,這麼多人跪著,兒臣都不能好好看折子了,您還是讓他們都回去吧!”
“回去?他們來都來了,不好好給你看看?朕養著他們做甚?”皇帝瞪了兒子一眼,抬了抬手,指向最前麵跪著的一排太醫:“你們,全都過來,給太子把把脈!”
“是……”
“父皇!兒臣沒病!”李玄夜哭笑不得,這邊忙著安撫驚魂未定的皇帝,那邊朝著蠢蠢欲動的太醫們就是低聲一喝:“都給孤退下!”
“是……”太醫被他眼刀子一刮,頓時覺得渾身冷汗淋淋,腳尖才轉了個向,那頭皇帝“啪”地就放下了茶盞:“誰敢走!”
彆看皇帝平時都是一副溫厚仁慈的樣子,這龍威一怒,頓時又讓眾人身子抖了幾下。
“是……”太醫們耷拉著腦袋,又將腳尖轉了回來,然後垂手退到兩邊,默默地和那座雕梅蘭竹的屏風融在了一起。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那還能怎麼辦?
“父皇!”李玄夜才開口,又引來皇帝狠狠一瞪,“去,給朕坐好!讓太醫們好好把把脈!”
李玄夜:“……”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瞬間浮現一絲哀傷:“你母後臨終前拉著朕的手,要朕一定好好照顧你……朕當時滿口答應了她,你說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以後有什麼臉麵和她交代?她身子不好,統共就隻有你和靈犀兩個,為了你們她受了這麼大的罪,朕要是……”
眼看皇帝越說越傷心,李玄夜忙打斷他:“好好好,兒臣讓他們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