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怔,手掌下意識地捂了捂心口。
曹德嚇得臉色都白了,忙上前去托住他的手肘:“陛下,您彆急,您可千萬彆急……”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皇帝有心口痛的毛病,太後這麼一刺激,萬一發作起來……
他驚得渾身的冷汗都冒出來了,隻一邊替皇帝揉著後背心,一邊輕言細語地安撫:“陛下您彆想太多,雖然這酒是沈娘子送給皇後娘娘的,可也未必就是真的有什麼貓膩。況且,當年皇後視沈娘子如親姐妹一般,就算是兩人後來生了嫌隙,到底還是有昔日的情分在的……”
“哦?”太後聽出這話有為趙府開脫之意,立時就不樂意了,又添了一把火,刺激皇帝道:“如果這酒真沒有貓膩,皇後為何宴飲之後突然腹痛?太子妃和趙丞相又為何不敢喝?”
“這……”曹德的底氣就有些不足了。
說實話,當事人都故去了,當年之事到底怎麼樣,還不是看皇帝怎麼想?
可皇帝一遇到皇後的事,就冷靜不下來。再加上趙家這個猶豫不決的態度,很難不讓人懷疑……
趙昔微就看向了趙子儀。
見他眉心微皺,神色端凝,絲毫沒有表態的意思,就捏了捏手心。
不要說皇帝不信任趙子儀,就是她,也不敢太相信。
隻是,若說他為了和沈玉清在一起,就加害於皇後,她還是不相信的。
倒不是相信他為人良善,而是……沈玉清在他心裡沒有重要到這種地步。
他的感情要真的有這麼深,又怎麼會至於讓沈玉清流落鄉野那麼多年,而自己則娶妻生子平步青雲?
很顯然,相對於男女情愛,趙子儀更在乎功名利祿。
那麼一個在乎功名利祿的人,就更不可能為了一段感情去冒這個險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陷害皇後,這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
如今皇帝已經有了疑心,再拖下去,不僅對趙府,就是對她,也是百害無一利。
所以,今天這是一定要喝了……
“陛下!”趙昔微心神一凜,突然開口道:“這酒果真是我娘親送給皇後娘娘的嗎?可有人證物證?”
酒要喝,但主動跳入陷阱的事,她也絕對不會乾。
“嗯。”相比趙子儀的沉默,皇帝倒是坦誠許多,一五一十地告訴她:“是你娘親送的,這酒叫長安月,是沈家秘釀……”又耐心解釋了一句,“皇後不是尋常妃嬪,日常起居飲食,皆有專人記錄在案。”
說了兩句,就又咳了起來,“咳……”
隨駕的幾個小內侍嚇得雙腿就是一軟:“陛下……”
“把丹參養心丸拿出來!”曹德常年照顧皇帝,已練就了臨危不懼的鎮定,“陛下不過是咳嗽了一下,急什麼急!”
趙昔微陷入了沉默。
是沈家的酒,就一定是沈家做了手腳嗎?有人記錄,就一定不會出錯嗎?
但皇帝正是情緒最不穩定的時候,經不起任何刺激。她這種疑問,不但不能提,反而還要很好的掩飾起來。
因為如果這麼追查下來的話,皇後宮裡的每個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可服侍過皇後的人,少說也有上千人,這樣的腥風血雨,沒有一個人能承受得起。
皇帝也許正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選擇了代價最小、也最為溫和的方式——賜酒於趙府。
看來,她隻能以身涉險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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