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王侯之家多的是喜好風月的,也多有私底下找禦醫打聽房中秘藥的。
但劉愛寧在太醫院大半輩子,知道眼前這位主子素來是有清心寡欲之名的,甚至連皇帝親賜的十二名美人都原封不動遣散了。
怎地突然就轉了性子,竟然如此……
太子殿下似乎看穿了他的猶豫,便笑了笑,和善地道:“劉太醫剛剛想說什麼?”
“微臣不敢。”劉愛寧看一眼太子殿下,又飛快的看了一眼太子妃,也反應過來了,太子殿下這是在太子妃那受了氣,拿自己撒氣呢!
他嘴角抽了抽,訕訕賠笑道:“微臣一時唐突,還望殿下恕罪。”
“孤倒是沒有什麼!”李玄夜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然後側頭瞥著趙昔微,語氣開明地道:“就是太子妃想知道!”
“不不不……”劉愛寧心裡一驚,忙拱手道:“太子殿下您誤會了,微臣不是這個意思!”
“嗯?”李玄夜長眉一挑,一字一念道:“補腎陽,強筋骨,房中秘藥?”
他說一個詞,劉愛寧就肉跳一下,忙不迭地解釋道:“不是不是,微臣的意思是,微臣的意思是……”
覷了一眼趙昔微,“微臣的意思是,太子妃脈象固然正常,但隻憑微臣一人診斷未免潦草——”他忽地想起了什麼,似抓住了一個救命稻草,興奮地道:“聽說濟世堂顧大夫醫術通天,殿下何不請他過來複診呢!”
“劉太醫所言極是。”李玄夜點點頭,頗為讚同:“孤也正有此意,就是擔心太子妃不高興,又要說是被孤逼著診喜脈——”說完,目光如軟刀子似的,戳著趙昔微,一臉意味深長。
趙昔微捧著茶,眼睫低垂。
本來隻想氣氣他,不曾想反教他占了上風。
一個劉太醫不行,又要再召顧寒蘇複診……
複診就複診!
就算是顧寒蘇過來,又怎麼樣?她自己的身子,隻能自己說了算!
她笑了笑,無謂地回望著他:“行啊!”
然而第二天,顧寒蘇背著藥箱過來的時候,趙昔微卻不見了。
彼時,李玄夜才散朝回來,他將披風解下,交給門口的侍衛,一邊向殿內而去,一邊聽顧寒蘇胡說八道:“草民聽說,太子殿下需要進補?”
“傳說中需要進補”的太子殿下正在洗手,聽見這話也沒什麼大的反應,隻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後接過內侍遞來的手巾,鎮定自若地擦著手背。
顧寒蘇眉頭一動,似有了悟,忙放下藥箱,神秘兮兮湊近過來:“哎?我新得了一單西域秘製的藥方,前天緊趕慢趕,才配出一盒十全大補丸,被城南楊家的三公子重金買去了四丸,殿下要是想……”
李玄夜沒有理他的喋喋不休,撩袍在書案後坐了,皺眉問一旁的柳寄山:“你怎麼也來了?”
這是柳寄山第二次見到太子殿下,比第一次衣著正式了一點,但也隻是一點。
依舊是一襲青衫,白發玉束。
因有上次逼著太子比武的事故在先,這回一入宮門,那柄常年佩著的青劍也被侍衛解下。
他行過禮後,便斂容佇立一旁,白發青衫,如一支垂楊,沉默且肅然。
見李玄夜主動問話,才微抬了眼,拱手回答:“草民是阿微的師叔,她如今身體抱恙,草民豈能如某些人那般,不聞不問、袖手旁觀?”
李玄夜目光在他身上淡淡轉了一下,便收了回來。
“某些人”說的是誰,太子殿下不用想也知道,不外乎是暗諷趙子儀懦弱自私,或者就是嘲弄他薄情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