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昔微嘴角一抿,笑容淡淡:“晉王殿下要是活膩了,小女子也攔不著!”
“隻是。”她頓了頓,聲音忽然柔了下來,“你本有自己恣意的人生,為何非要在這種事上受人左右,淪為他們的刀子?你結交俠士,不愁吃喝,如果不是回到京城,你該還是在晉陽做你的逍遙小王爺……平心而論,這樣的日子,你不快活嗎?是什麼時候你想法變了?是因為你母妃的抱怨?”
趙昔微搖搖頭,肅然道:“你明明可以給她一個幸福的人生,卻偏偏聽信她幾句氣話,而選擇踏上萬劫不複的深淵。如果她知道這是個送死的結局,她還會讓你去做嗎?”
李乘風望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有說話。
趙昔微卻不再多說,隻放下車簾,吩咐車夫:“走吧,彆讓太後久等了。”
“是。”
馬車才起步,李乘風忽然策馬躍前,一手撩起車簾,探身看向車內的她:“非入宮不可?”
“是。”趙昔微語氣堅定,“就算你聯合裴家,一起倒向太後,我也一定要入宮。”
李乘風一言不發,手指緊緊地抓著車簾,他保持著這個姿勢,擋在車廂前良久,直到柳霏霏忍不住喊了一句:“殿下?”
他才慢慢地鬆開手,並深深地望了趙昔微一眼,表情中再無那亦正亦邪的笑容,而是凝重而冷肅,緩緩道出兩個字:“保重。”
趙昔微抿唇一笑:“你也一樣。”
說完不待他回應,一拉車簾,低聲喝令:“駕車!速速入宮!”
“是。”
直到她的馬車消失在了宮城儘頭,李乘風仍勒馬停駐在長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趙昔微過了朱雀門,亮出太子玉令,一路暢行無阻,經過幾道宮門,穿行過幾座紅牆,直入長信宮。
在數丈高的台基之下,仰望這座大魏最高最冷的宮殿。
第一次來是白天,那時她跪在最低一層階梯上,舉目望去,那數不清的白玉石階,如通天之路一樣可望不可即。
這一次來是深夜。
她站在宮殿前的廣場上,卻再也沒有那種卑微如塵的惶恐。
殿前佇立著九九八十一盞獸形銅燈,幽冷的火光或從它們的嘴裡吐出來,或從它們的眼裡綻出來,遠遠看去,像是一群地獄猛獸,在貪婪地吞噬鬼火。
趙昔微在中央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直到感覺耳旁風動,“叮鈴——”有鈴鐺碎響,她確定,是袁策帶領暗衛跟著進來了。
雖然沒看見人,她幾乎可以確定他們的方位——這是他們早就預演了無數遍的陣型。
對著東北角那盞虎形銅燈,她低聲問道:“是否妥當?”
“叮。”
鈴鐺輕晃,短促而堅定。
趙昔微頷首,遙望著長信宮的正門,淡淡道:“調派神羽、神弩二營,守好承天門,若晉王要強行闖入,便放他進來。”頓了頓,“聽我玉令行事,玉令一出,立即射殺!”
李乘風:你好毒……竟然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