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從太子妃成了郡主,東宮怕是又有好戲看嘍!”
“小聲點,陛下在上麵看著呢!”
……
聲音很小,窸窸窣窣的如老鼠開會,皇帝這邊幾人壓根聽不到。
但太子卻淡淡掃了一眼過去,眾人頓時六神歸位,全部斂了神思正襟危坐。
見四下裡歸於平靜,他才笑了笑,“郡主為何不願?”
趙昔微緩緩一禮,態度不卑不亢:“殿下乃一國儲君,臣女不過受封郡主,怎敢勞煩殿下。”
“郡主不必謙虛。”李玄夜抬手,做了個免禮的動作,笑意更涼了些,“你是陛下義女,孤便算是你兄長,能為妹妹親自加簪——”
語氣一轉,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是兄長生生世世修來的福氣,何來勞煩之說?”
他的眸光如刀子般,盯著她的臉,“妹妹胸懷雅量,恭祝兄長好事成雙,兄長自然也該投桃報李,賀喜妹妹福壽綿長。”
趙昔微抿緊唇角,沉默不言。
他心裡不爽,還可以衝她發泄。
可她心裡難受,又該向誰發泄呢?
她輕輕閉上雙眼,顧玉辭妹妹長妹妹短的喚了好幾聲,她也懶得回應。
李玄夜則麵色如水地看著她,任由她這樣晾著顧玉辭,直到皇帝看不下去了,出聲吩咐:“太子既要親自為郡主加簪,那便由他來吧,正好全了他做兄長的情義。”
話語溫淡,卻在說道“兄長”二字時重重落音,似在提醒兒子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兒臣遵命。”太子的回答也同樣溫淡沉緩。
皇帝唯恐夜長夢多,忙催促曹德:“那便開始吧!”
“是。”
曹德手臂一抬,長長的拂塵揚起,尖細的嗓音幽幽宣唱:
“有請長安郡主受封——”
“請太子殿下行佩綬禮——”
“請郡主加簪——”
鼓樂四起,唱禮如浪,一聲高過一聲。
禦座之下設了受封台,地上鋪了繡著花團錦簇的錦墊,早有禮官捧了玉冊金寶立在那裡等候。
趙昔微在宮女的攙扶下站起身來,一步一步,邁上禦階,在受封台站定。
宮女先跪了下來,為她拖住裙擺。
趙昔微麵向皇帝,在錦墊上跪地而坐。
至始至終,她都沒有睜開眼。
直到有手指輕輕撫上她的鬢發,輕柔中帶著幾分力度,伴隨著低沉話語:“怎麼,害怕了?你要是反悔,現在還來得及。”
趙昔微緩緩睜開眼,平靜的目光對上麵前的人。他正微微彎腰,一手從宮女手中接過篦梳,一手捏著花簪,要親自為她加簪。
花簪璀璨,與他衣袖上的金紋交相輝映,如日出東海,耀耀奪目。
趙昔微平視著他的眼睛,任他的指尖劃過自己的眉心,微笑回道:“殿下怎知我不是喜歡?”
捏著花簪的手一頓,他的目光凝視著她,似要從她的表情裡分辨這話的真偽。
趙昔微坦然回望著他。
“當真喜歡?”他抬起手,即將為她戴上花簪,卻還在詢問。
“為什麼不呢?”趙昔微深深看他,笑容裡有幾分不願妥協的倔強,“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我同所有人一樣,愛慕虛榮、貪戀富貴。有朝一日上青雲,誰願苦苦戀塵埃?陛下論功行賞,冊封我為郡主,我為何要拒絕這份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