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宮宴正好結束,朱雀門外車水馬龍,將南北兩條街都堵得水泄不通。
一場慶功宴,大半的時間在吵架,剩下的時間在殺人。
王公命婦們受夠了驚嚇和刺激,加上悶頭多喝了兩杯酒,此時聚在宮門口,被晚風一吹,就不免有些上頭,忍不住將憋了一肚子的話吐了幾句出來:“何大人啊,東宮冊立新妃,還是由你操持麼?”
何奎向來不苟言笑,這問題又實在敏感,便瞥了一眼旁邊的顧雍,含糊回道:“殿下尚未召見本官,具體如何,本官無從知曉。”
“你這人,就是心眼多!”又有一名官員湊了過來,笑嘻嘻道:“我們還盼著喝殿下的喜酒呢,再不濟,多休兩天假也是好的!對了,上次太子大婚,我們可是免了五天公務呢!”
“嗨!你彆提了!”接著又有人嚷嚷了一句,“你們告假,我們羽林監可忙死了!三天三夜沒合眼,還要從虎賁軍調人!隻希望這次能彆那麼大排場了!”
顧雍微微一笑:“諸位的建議很有道理,本官定會請示殿下,這次儘量一切從簡。”
眾人頓時連連點頭:“顧大人大公無私,不愧是一國之舅!”
一群人相談甚歡,突然旁邊馬車簾子一掀,露出半張端正俊雅的臉,眾人頓時打住了話題,忙齊齊拱手,沒話找話的道:“丞相大人還沒走?噫——大將軍也沒走!”
“嗯。”趙子儀微一點頭,淡淡笑道:“在等人。”
“啊?等人?”有沒反應過來的就奇怪了,望著趙家那四五輛馬車,“丞相大人等誰?要不下官替您催一聲?”
“咳咳咳——”有人腦子轉得快,立馬想到了什麼:“丞相在等郡主呢。”
“郡主?”一群人突然想起太子抱著郡主離席的畫麵,立馬識趣地閉了嘴。
“嗬!”這邊不說了,那邊又開始了——徐雲嬌把車簾子一掀,衝外頭嚷了一句,“都大半夜了,她還來不來?不來我們先走了!我還挺著肚子呢!”
“雲嬌!”老夫人低低的斥責聲傳來,“微姐兒當然要跟我們一道回府!”
“娘,您想著要跟人家一道回府,可人家說不定留宿宮中了呢!”
趙昔微走出宮門時,這句話恰好落入耳中。
眾人也恰好看見了她,頓時無數雙異樣的眼神,充滿了既畏懼、又興奮的火苗,如箭似的射了過來。
趙昔微腳下一滯,迎著這一雙雙眼,她突然理解了沈玉清——遠走高飛、隱姓埋名,是多麼明智的選擇!
徐雲嬌逞了一時的口舌之快,陡然看見趙昔微就站在不遠處,心下也頗有幾分慌張:不是她知道該收斂了,而是她看見了趙昔微衣袖上的那一抹暗紅色的血跡,想起了剛剛慶功宴上發生的一幕。
這死丫頭,當著皇帝的麵都敢殺人!
要是真惹急了,不會讓她來個一屍兩命吧?
徐雲嬌想到這裡就有些後背發涼,可話已經說出去了,再認慫有什麼用?索性充當起了嫡母的角色,擺出了訓斥女兒的架勢:“你遲早還是要再嫁人的,一點嫌也不知道避,以後誰還敢再跟咱們家提親?”
趙昔微沒有搭理她,徑直走向了馬車。
倒不是她想裝大度,而是她今天太疲憊了,實在是沒什麼心情吵架。
可她不想吵架,卻有人願意替她吵架——
“徐夫人何出此言?”一個聲音不輕不重地響起,帶著幾分不怒自威:“我看郡主好得很,怎麼會沒人提親?”
眾人循聲抬頭,便見城門口,侍衛肅靜回避,一名衣著華麗的貴婦,由一群仆從簇擁著,款款而來。
趙昔微認得,此人正是江夏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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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加更,要早點睡,大家也早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