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的頭發鋪在大紅的枕頭上,蒼白的臉上滿是淚痕,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光看神色,似乎奄奄一息,隻剩下一口氣在吊著。
但聽她的語氣,卻又還是往常那樣的驕縱任性:“我沒有錯,我寧願死了,也不會給他納妾!”
說罷,不知是氣的還是痛的,又嗚咽一聲哭了起來:“就算是我死了,他也不能有彆的女人!”
“你,你,你。”老夫人捏著小勺,手指一顫,一口藥全部喂了個空,灑在了徐雲嬌臉上。
“哎呀,娘!”三夫人孫氏眼看不好,忙一把接了碗,勸道:“知道您為了大嫂好,可現在她是病人,您老人家還要跟病人講道理不成。”
“是啊。”裴二姐從善如流,順勢也接了勺子,柔聲道:“娘您照顧了半日,也該歇歇了,就讓我來給大嫂喂藥吧。”
兩個女人就這麼一左一右,在床邊坐下了。
老夫人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心底的那股子無名火氣,頓時就消減了不少:“就你們兩個油嘴滑舌的,仗著我老糊塗了哄我罷!”
孫氏和裴氏忙賠笑:“怎麼敢呢!我們笨嘴拙舌的,半點兒忙也幫不上,全靠娘一個人撐著。”又笑道,“這會子好了,微姐兒來了,有她在,您總該放心了吧!”
老夫人這才歎出一口氣,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趙昔微,卻有些欲言又止:“微姐兒……”
“祖母。”趙昔微早聽出了事情的蹊蹺,卻沒有主動過問,隻是留心觀察著屋子裡的情況。
家具、瓜果、花草等陳設一如往常,也並未聞到什麼香料。
目光又輕輕地落在了桌上,淑妃送來的粽子,裝在竹枝編織的食盒裡。
徐雲嬌是吃了這個發作的?
疑慮才起,老夫人就語氣沉沉地開了口:“寶珠,那幾個爛舌頭的婆子處置了不曾?”
“回老夫人的話,已經拖出去打了八十大棍,奴婢正要稟報您,那婆子或許是哭得狠了,嗓子壞了,再也說不出旁的來。”
“嗯……”老夫人點了點頭,“也是可憐的,命他們去莊子上看莊稼去吧,好歹還有口飯吃。”
“到底是老夫人慈悲。”裴氏撫著隆起的腹部,掩袖低笑,“這要是遇上彆人,怕是早就拔了舌頭趕出府了,哪裡還有這樣的閒差等著!”
趙昔微心中一動,便多看了她一眼。
不料,裴氏不僅沒有回避,反而還輕輕眨了眨眼。
趙昔微更覺得古怪,又將眼神看向了孫氏。
然而孫氏卻隻一心給徐雲嬌喂藥,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到底怎麼回事?
老夫人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她抬起手,有些無可奈何地揮了揮:“都下去吧。”
“是。”仆婦們立時散了個乾淨。
老夫人猶不放心,示意周媽媽和宋媽媽出去:“你們也去廊下守著吧。”
“是。”
屋子裡隻剩下婆媳幾個和趙昔微。
老夫人的臉色瞬間變得尷尬了起來:“微姐兒,論理,這事該避著你。但……”
趙昔微靜靜地等她往下說。
老夫人端起茶,抿了一口,又斟酌了片刻,才緩緩道:“想必府裡傳出的謠言,你也都聽見了,說什麼雲嬌是吃了粽子所致的……”
“不曾聽說。”趙昔微不動聲色地接了一句,裝作一無所知:“我半步都沒踏出園子,哪裡能聽到這些碎嘴的謠言。”
既然老夫人要選擇粉飾太平,那她也樂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隻是……淑妃又何必多此一舉,讓人給她暗示呢?
這計中計,到底誰才是真正的贏家?
她尚在思忖,老夫人歎息聲再起,這次卻不是憂慮,而是無奈:“告訴你也無妨。”
“娘!”徐雲嬌本來閉著眼在養神,聽見這麼一句,立即掙紮叫道:“您不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