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隻要瞞過李玄夜,便能悄悄把真相查出來。在她的印象裡,皇帝不理朝政多年,大小事務都由太子負責,近來又病痛纏身,怎麼還能盯著她這邊的動靜?
可她終究是太嫩了。
皇帝的心思之深沉、手段之毒辣,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
她也太高估自己了。
此時皇帝撂了狠話,直接把沈玉清的種種秘密揪出來,擺明了不給她“追查”下去的機會。
她終於知道,之所以她能在李玄夜的眼皮子底下收好血書,不是他好糊弄,是他拗不過她。
可他對今日之事,到底是有所預料呢,還是也被皇帝算計了呢?
趙昔微越想越覺得有種啞巴吃黃連的感覺。
她千防萬防,卻在最不設防的時候,被人狠狠算計了一遭。
現在身陷皇宮,她連半個自己人也沒有,壓根沒有任何周旋的餘地。
“趙昔微。”皇帝怒火稍稍平複,淡聲喚她:“當日宮中內亂,是你突圍入宮。朕念你有救駕之勇,也不想對你趕儘殺絕。”他語氣一頓,聲音加重,“今日之事,隻要你交出血書,朕便能饒你性命,仍還你自由身。至於你此前種種……”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似乎有幾分惻隱之心:“朕都不予追究,隻要你交出血書。”
隻要你交出血書。
趙昔微暗暗冷笑。
皇帝果然是一代仁君,貴為帝王,在牽涉到妻女的案子上,還能拿出這樣有商有量的態度。
什麼叫軟刀子殺人?
這就是!
殺完了還要對方感恩戴德,讓天下人五體投地。
精明如老皇帝,知道趙子儀那邊無法找到突破口——沈玉清雖然與他有過口頭婚約,但早就遭到趙家毀約拒不承認,雖然兩人有誕下她這個女兒,卻從頭到尾都不是真正的夫妻。
所以,隻要趙子儀一口咬定,自己毫不知情,對沈玉清的種種,完全是被蒙在鼓裡,那麼哪怕皇帝要殺得人頭滾滾,也動不了他一根汗毛。
但,如果血書是從她身上所獲呢?
她可是認祖歸宗,成了趙家名正言順的女兒。
那拿這個來治趙子儀的罪,可就有理有據多了——子不教父之過,女兒犯了欺君之罪,父親必須要連帶受罰。
皇帝嘴上說得好聽,說不會要她的性命。
但貴為天子,想要一個人的命,有的是一萬種辦法讓對方死。
趙昔微再傻,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上他的當。
可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一切還不是由皇帝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