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響亮的聲音傳來,一聲“陛下”還在門外,一句話說完時,人已經風風火火進來了。
腳步穿過隔間,槅扇門外靜聽的幾人皆是氣息一屏。
顯然這人來得十分意外。
趙昔微聽到這聲音的時候,臉色就沉了下來。
來人一襲海棠紅的宮裝,自簾幕後大步轉出,滿頭珠翠金釵,步步生輝。
她踏進內室,沒有先見禮,而是挑起眉梢,嘲諷地看了趙昔微一眼。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趙昔微。”
還是那樣的盛氣淩人。
正是裴才人。
她嘲諷完趙昔微,才衝皇帝屈膝見禮:“陛下,臣妾早說了吧,這個女人包藏禍心,不可信任!”說完,唇角一翹,笑道:“她不是說,要女人來搜身嗎?這事就交給臣妾吧!”
皇帝見了她,表情微微變了變。
裴才人作為宮裡的老人,卻至始至終都沒得過他的寵,就是因為他著實不喜歡她這個性子。
總是這樣冒冒失失的,像什麼樣子!
他心裡不滿,表麵卻不顯,隻淡淡道:“三更半夜,你怎麼不好好在寢殿歇著?”
“回陛下,臣妾掛念公主,卻沒敢過來打擾,方才路過此處,聽說郡主身上藏了謀害皇後的證據?哦,還是讓公主生病的源頭!”
她性子強勢急躁,說話聲音也大,劈裡啪啦說了一通,皇帝的眸光又沉了幾許。
但裴才人毫無所覺,隻有複仇的興奮:“依我看,叫幾個老嬤嬤扒了她的衣服就是,什麼證據找不到?至於口供,把她丟進地牢裡關上三天三夜,我看她還敢不敢嘴硬!”
又道:“陛下,您可千萬彆再心軟!想想靈犀的病!都是她害的!靈犀還那麼小,就要遭受這樣的痛楚!陛下就是將她千刀萬剮,也不足以平息怒火!”
趙昔微注意到皇帝表情的變化,心裡不由得浮現一絲冷笑。
人果然在得意的時候最容易露蠢。
皇帝為什麼特意把她叫進小屋子裡審問?除了不想給她逃脫的機會之外,更多的是不想把此事鬨得沸沸揚揚——雖然他很想替皇後複仇,但靈犀畢竟是尚未出閣的公主,以皇帝對這個女兒的鐘愛,是一絲一毫的委屈也舍不得讓女兒受的。
母胎自帶的寒症,隔三差五的要發作一次,雖然不是什麼羞恥的病,但對於這樣一個愛女兒愛到骨子裡的父親來說,他定是不想聲張的。
所以皇帝說出饒她性命之言,也不全是假話,在這個節骨眼上殺了她,就等於昭告天下人,他最心愛的女兒,從娘胎一生下來就患上了一種治不好的寒症。
裴才人這一進來就一口一個“靈犀的病”,自以為是在報複彆人,其實不過是在自尋死路。
趙昔微突然覺得,或許是天無絕人之路……裴才人來搜這個身,真是太合適不過了!
她心裡鬆了口氣,但表麵上卻恭敬如常,一副靜候皇帝發落的樣子。
裴才人火上澆油夠了,這才又轉向趙昔微,嫌惡地瞪著她道:“也就是陛下仁慈,非要全了你這個麵子!哼!本宮雖然嫌臟了手,可為了靈犀公主,也不惜要搜一搜你的身了!”
趙昔微正等著她出手呢,可表麵上卻一副勢不兩立的樣子,挪了挪膝蓋:“陛下,臣女和才人娘娘結怨已久,由她來搜身,誰知道她會不會誣陷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