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辭念得極慢,一字一落,仿佛咬牙切齒——
“春日遲遲,草木萋萋……瞻彼日月,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裴才人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血書上寫的這個?”
裴才人聽不懂,那素玉作為宮女,就更是一頭霧水了:“什麼春日什麼草木?她怎麼把這樣的東西藏在鞋底?”
“念完了?”皇帝臉色黑得像鍋底,問顧玉辭:“就隻有這個?”
她們聽不懂,顧玉辭可是看懂了,臉色一陣紅一陣青的,狠狠地盯了趙昔微一眼,道:“確實隻有這個。”
皇帝一時說不出話來。
裴才人急了:“陛下,或許她把真正的血書藏在家裡,要不要派人……”
“不必了……”皇帝卻站起身來,看也不看眾人一眼,緩步向門邊而去。
“陛下!”裴才人懵了,忙愣愣叫了一聲。
“行了,你也鬨夠了。”皇帝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回去後,好好閉門思過,想想自己錯在哪兒吧!”
“陛下?!”裴才人瞪大了眼睛,怎麼又成了她的錯??她急急嚷道:“那靈犀的病……”
皇帝一擺手,他的背影十分落寞,也十分疲倦:“今日之事,就到此為止吧。”又道,“郡主也累了,曹德,一會好生把人送回去。”
這話就是輕拿輕放的意思了。
風雲變幻,不過彈指之間。
趙昔微由一個“罪人”瞬間又回到了“郡主”,仿佛從生死場一步跳到人間天堂。
“是……”曹德一躬身,正要送客,突然——
“且慢!”
聲音冷峻淡漠,帶著無邊的威嚴,“吱呀”一下,槅扇門應聲而啟。
眾人齊齊望去,便見宮燈如火,照亮整個內殿。
禁衛軍銀槍鎧甲,整齊分列左右。
隊伍的正中間,太子殿下玄衣金紋,與燈光耀耀相映,便讓那金色凝上了一點紅,綴於玄色衣衫之間,璀璨流光,讓人想起無邊暗夜時的一輪血月。
光彩奪目,卻殺氣凜冽。
他這麼隨意地站在那裡,臉上表情從容平靜,卻讓鬥室內心懷鬼胎的幾人,都莫名定住了身。
顧玉辭一看到他的臉,心中頓時一涼,他果然還是插手了!
裴才人和顧玉辭反應卻不一樣,她的目光不在太子身上,而是太子身側。
他身側,一左一右,站著兩個人。
男的,紫衣金冠,麵容清俊,在前朝翻雲覆雨,這是趙子儀。
女的,綠衣銀釵,風姿淡雅,於後宮寵冠群芳,這是趙子儀的妹妹,淑妃。
不知怎地,裴才人就下意識身子一挪,往皇帝身邊躲了一下。
來者不善,太子要為這賤人撐腰了!
“太子。”皇帝語氣淡淡,今夜太子的表現,他總體還算是滿意的——最起碼,沒有急不可耐地跳出來,更沒有衝冠一怒為紅顏,符合一個合格儲君的基本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