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大宅子裡麵的奴,而且是最卑微的洗衣奴,女兒也隻是負責劈柴的奴,大宅子裡麵任何一個人都能隨便踩她們娘倆一腳。
而那就站在漢子和婆子中間的丈夫門閂都不給她們母女撐腰,她一個低等的奴,又能做些什麼?
這也是她平日裡寧肯勞累一些,把女兒的那一份活也乾了,也不讓女兒出現在眾人麵前的緣由。
女兒還小,怎經得住這些狗嘴裡吐出來的臟話。
怕女兒承受不住這些汙言穢語,夏禾加快了腳底下的速度,隻想趕快離開這些長著狗舌頭胡亂嚼舌根的男女麵前。
三禿子的兩眼死死盯著那兩人,就像是餓急的野狼發現了樹林間出沒的小鹿,兩眼發出綠幽幽的亮光,頓時呼吸凝滯,伸手鬆開脖子上的紐扣。
見那被嘖嘖有聲的汙言穢語劈頭蓋臉而去的娘倆,像沒事人似的從眼前走過,狠狠瞪一眼幾個看傻眼的漢子,轉頭麵向悶聲不響的門閂。
“門閂,你輸給老子的可是十塊上品靈石,過了今晚,你要是還拿不出來,就讓你家婆娘和女兒來抵債!這可是賭桌上說好的!”
幾個漢子聞言,收回黏在那娘倆身上的目光,轉頭麵向門閂,同情,憐憫,幸災樂禍,也有恨鐵不成鋼。
誰讓門閂賭輸了,願賭服輸,卻也怨不得彆人。
可要是婆娘和女兒跟了三禿子,那……
三禿子何許人也?心狠手辣,就連對待婆娘也是與眾不同。
短短幾年間,已經有三個女人死在三禿子的手上,細皮嫩肉的那娘倆,到了三禿子手上,不知道能承受得住幾天折騰。
漢子們不敢多言,低下頭,做自己手上的活。
門閂沒吭聲,三禿子轉頭把一雙犀利的三角眼重新盯在快要走進不遠處窩棚的那母女身上,兩顆眼珠子,死死盯著林璿,上下打量。
漸漸地,三禿子的眼中閃著異樣的亮光。
他看著林璿白皙如玉的肌膚,嫋嫋婷婷的身姿,實屬上上乘的容貌,頓時生出了新的想法。
“你那女兒養得白白淨淨,跟了我,就讓她醫治好武道經脈,修煉武道。回到神都,送給主子做爐鼎,想必主子能給不少賞賜。”
門閂沉默不語。
三禿子卻是一腳踹了過來,道,“你一個屁不放是何意?莫不是你把她們娘倆輸給老子的事,尚未告訴那母女?”
“奶奶的!趕緊告訴你家婆娘,過了今晚,她們母女就是老子的人了!”
看一眼消失在窩棚門口的腰身,三禿子艱難咽下一口唾液,鬆開胸前的盤扣,露出亂糟糟的黑毛和胸前鼓鼓囊囊的疙瘩肉。
門閂悶哼一聲,隨後踢踢踏踏,踩著泥濘的路麵,緊跟在那母女的身後,進了窩棚。
昏暗的窩棚裡,林璿正在往竹竿上晾洗好的服飾,夏禾則把木盆裡麵的服飾一件一件往外拿。
門閂低頭彎腰進去,裹著一身寒氣,令夏禾打了一個寒戰,林璿卻是垂眸,依然做著手上的事,就像門閂不存在一般。
瞥一眼門閂,夏禾本能地後退一步,垂下頭,等著門閂發話。
門閂適應了窩棚裡麵的光線,一步就到了夏禾的麵前,完全不是剛才在三禿子麵前的木訥和拘謹,冷不丁抬起手,蒲扇一般的巴掌甩了出來。
被三禿子逼迫的無奈,以及被同伴們嘲諷的尷尬,都凝聚在這一巴掌上,夏禾在原地轉了一個圈之後,倒在地上。
頓時,夏禾的臉頰腫脹起來,緊跟著吐出兩顆帶血的牙齒。
林璿扔了手上的服飾,攥緊了竹竿,眸子裡的冷厲,令門閂彆過臉,不去看她。
門閂指著地上的夏禾,怒道,“你個不安分的賤人!整天帶著小賤人在野男人眼前晃來晃去!現在被三禿子看上!過了今晚,你和小賤人就是三禿子的人了!你滿意了吧?”
一字不提是他把夏禾和林璿輸了的事實,反倒汙蔑夏禾帶著林璿出去勾引野男人。
“他爹……”夏禾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水,抬起頭,滿眼不可置信。
“我已經把你們兩個賤人送給三禿子了,從明天開始,你們就是三禿子的人,生死再和我門閂無關!”
說得好像以前他對這娘倆的生死非常看重一般。
林璿恨不得用手上的竹竿把眼前這個渣男打死,居然把自己的妻子女兒送給三禿子。
同時,林璿明白,在召喚英靈成功之前,她並不是門閂的對手,是以,她不會隻憑一時的滿腔怒火和門閂正麵杠上。
門閂可不會念在父女的情分上,對她手下留情,不然的話,原主也不會死在門閂的手上。
攥緊了竹竿的手,慢慢鬆開,扔了手上的竹竿,林璿蹲下身攙扶夏禾。
門閂指著林璿,道,“小賤人!到了神都,三禿子會讓你治好經脈修煉武道,然後把你送給主子做爐鼎!”
門閂一腳踹倒林璿身側的竹竿架子,任憑剛剛晾起來的服飾掉落下來,隨後摔門而去。
林璿把夏禾攙扶著坐在床沿上,拿了一個豁了口的粗陶碗,從灶膛裡麵提出豁了嘴的粗陶壺,倒了一口水,送在夏禾麵前。
夏禾喘過一口氣,怕林璿因門閂的話心中難過,安慰林璿,道,“彆聽你爹嚇唬人,你爹怎麼能把我們送給三禿子?……”
話雖這樣說,夏禾心中也沒底,畢竟門閂不是個有擔當的,且三禿子銳利的眼神早就盯上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開始打她們娘倆的主意了。
是以,夏禾越說聲音越小,到了最後,連她自己都聽不到說了什麼。
正說著話,門外一個婆子叫道,“夏禾!黃嬤嬤命你去大小姐院子裡幫忙收拾東西。黃嬤嬤說了,即便是晚上不睡,也得把東西收拾好,等神都明天來人後好上路!”
黃嬤嬤是武者,貼身保護大宅子裡麵那位從未露過麵的大小姐,夏禾日常得了黃嬤嬤的關照,才能帶著女兒住在大宅子外麵的窩棚裡,避免了女兒麵對這個世界上的閒言碎語。
黃嬤嬤是她們娘倆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對黃嬤嬤的話,夏禾向來言聽計從。
夏禾連忙應聲,喝了一口水匆忙站起來,放下手上帶著豁口的粗陶碗,叮囑林璿,道,“小團子,你把這裡收拾一下就去練功,要是收拾不完,就留著等我回來收拾,千萬不可耽擱了練功,娘親相信,終有一天你能召喚英靈成功。”
林璿覺得,她來自異世,不信血脈傳承之事,堅持修煉法道也就算了,不知道娘親為何能打破世俗觀念,自從她修煉法道,不隻是義無反顧地支持她,還每日裡耳提麵命督促她,有時候,林璿也不明白,娘親為何堅信奴身的她一定能召喚英靈成功。
頂著腫脹的臉頰,夏禾彎腰走出去,順手關好柴門。
昏暗的窩棚裡,林璿的眸中漸漸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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