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筆研墨,又是一晚。
第二日大年初一,朱平安繼續趕路,沿途一片北國風光,隻是走了兩日之後,路上邊零零散散的遇到了不少衣衫襤褸的流民,攜妻抱子,麵有饑色,一開始是三三兩兩,後麵就是三五成群了。
“郡城封城,隻能去其他縣城碰碰運氣了。”
“可惡的狗官,糧倉裡的糧食都長蛀蟲了,也不給我們吃。”
“殺千刀的”
朱平安走在路上不時能聽到流民咒罵郡城縣官的聲音,詢問了一位老者,知道了事情梗概:以往冬季水流大減的黃河,不知為何今年水量並沒有減少多少,而且黃河浮冰堵塞了上遊河道,形成了堰塞湖,堤壩承受不住,便泛濫了。巨野、嘉祥一帶受災最為嚴重,以往冬季從未有過絕口之患,居民和官吏對此也未加防範,猝不及防之下,受災更重。
巨野受災群眾北上郡城求食避難,郡城縣官吏卻關閉了城門,設置路障,禁止災民進入巨野。無奈之下,災民隻好又南下尋找活路,沿途樹皮都被揭下充饑了,災民浩浩蕩蕩,一眼都望不到頭。
不過所幸此時黃河泛濫剛過數日,朱平安所遇到的也隻是災民中最先頭的一部分,這一股災民中有威望的長者和村正還算能控製的住災民,災民還算有秩序。
儘管如此,但還是有不少人對騎著馬背著包裹的朱平安,發著狼一樣綠油油的光。
朱平安將隨身所攜帶的肉乾和乾糧分了一多半給了這一股村民中領頭的長者和村正後,便果斷的掉轉馬頭,策馬揚鞭往南走在災民前麵,然後折而往東數日,遠遠的繞開受災區後再繼續往北。
君子不立危牆,此時也容不得婦人之仁。
隻是此後數日,饑民啃食樹皮拔草根的場景一幕幕在眼前回放,先頭的饑民還有樹皮和草根可吃,後麵的饑民呢?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也隻有親眼見了這種場景,才能理解詩人當時的感慨。
沿途一直往北,數日之後這種惆悵才漸漸散去,風塵仆仆一個多月時間,經過曲阜、泰安、濟南、滄州,到了天津衛。
如果說京師是天子腳下的話,那天津衛這裡就是一步遠的地了。當年燕王朱棣在此渡過大運河南下爭奪皇位的。朱棣成為皇帝後,為紀念由此起兵“靖難之役”,在永樂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將此地改名為天津,即天子經過的渡口之意。
天津衛是軍事建製,但此時這裡軍民混雜,但因為扼守京城咽喉,貨流人流量大,也算繁華。
朱平安進了天津後,便去了驛站,隻是失望而歸。
這裡是天子腳下,驛站繁忙,從京師出來的官員以及從地方去京師述職的官員,已經住滿了驛站,驛站對朱平安這個小小的舉人還真看不上眼。
“一個小小的舉人還想住驛站,可笑。”一個從地方往京師述職的官員對朱平安奚落不已。
驛站的官吏也是側目。
沒必要吧?
朱平安牽著馬回望驛站,笑著搖了搖頭,然後翻身上馬去找客棧投宿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