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如何票擬?”
聽了黃錦的描述,嘉靖帝閉目了片刻,從他臉上看不出嘉靖帝有何情緒,恍若尋常的問了一句。
“回稟聖上,內閣意見不一,分歧附議在下。一則曰海禁乃祖製,萬萬不能違背,漁樵可於內陸湖泊河流之中,片帆不得入海,況倭寇之禍於市舶,故海禁之製,萬不得寬。
另一則曰:倭寇之起,非因罷市舶,因閩浙人下海通番得利,聚徒眾盛,遂起狂謀。往年隻在沿海侵犯,自市舶罷後則各地深入。據報,真倭數不滿千,皆係漳溫近海賊徒結夥導引,一如北虜我逆之導也。若寬海禁,則沿海之居民可得於市舶海外之貿,以往之“海寇”亦可轉而為海商,不複亂焉,國庫亦可充裕數倍。誠然倭寇之中有民專職為寇,此類概不姑息,亦以刀兵施以雷霆之怒。”
內閣的意見不一致,這並不是第一次,以往慣例內閣意見不一致的話就將所有意見羅列到後麵,最後由嘉靖帝再行定奪。
“惟中是何意見?”嘉靖帝聽後又問了一句。
惟中是嚴嵩的字,嘉靖帝用嚴嵩的字代指嚴嵩,表明嚴嵩在嘉靖帝心中還是很有分量的。此時嚴嵩和嘉靖帝還正處於蜜月期,君臣關係還是融洽的很。
在嘉靖帝眼中,忠勤敏達、膽小謹慎的嚴嵩可比以前動不動就拍桌子吹胡子性格強悍的張璁、夏言好使聽話多了,這樣聽話、能辦事、肯辦事的奴仆才是自己需要的好奴仆。
“回稟聖上,嚴閣老言:嚴海禁有理,寬海禁亦不錯,臣頭亂如麻,此中曲直還請陛下定奪。”黃錦一字一句的將嚴嵩的意見讀了出來。
“嗬嗬,這老東西,滑頭……”嘉靖帝笑罵了一句。
這也就是嚴嵩的風格了,嚴嵩是個膽小謹慎的人,在這種引火上身的事情上,嚴嵩膽小的屬性就暴露無疑了,他兩種意見都不得罪,也都不明麵支持,而是將事情推卸到嘉靖帝身上,當然他推卸起來也很有手法,說我頭亂如麻,嘉靖帝你英明,還是你來定奪吧。即推卸了責任又不著痕跡的拍了下聖上的馬屁。
這也是嚴嵩的能力,揣摩掌握了嘉靖帝的喜好,推卸了責任還不會讓大領導生氣。
“黃伴,著內閣閣臣、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工部尚書及左右侍郎……入殿朝對。”嘉靖帝思考了片刻,便著黃錦遣人通知以上人員入殿朝對。
“奴才遵命。”黃錦行禮後,便起身去吩咐小黃門遣人去通知以上的大臣入殿。
海禁寬嚴與否的事,在朝野已經討論了數年了,一直沒有結論,看著嘉靖帝這樣子似乎是要在這一天將這個問題解決掉。
很快,便有數位小黃門手持佛塵急匆匆從西苑往外而去。
沒過多久,便陸陸續續有大佬們從各處衙門進入了西苑,小黃門領著去了一處殿堂稍候。
各位大佬們彙聚殿堂後,隱隱分為了兩派,一派以吏部尚書李默為首,另一派則自然是以嚴嵩父子為首。另外還有一個比較有意思的事情是,不知何時徐階已經和嚴世蕃打的火熱了,兩人在殿堂小聲的說笑著。
李默看向徐階的目光頗為不屑,當初還以為徐階能跟自己站在一隊,合兩人之力對抗嚴嵩的話,倒也差不多可以跟嚴嵩平分秋色,甚至努力一二的話,壓過嚴嵩也是很樂觀的事情。可是沒想到,徐階這個沒卵子的慫包,竟然跑去諂媚嚴嵩。
最令李默不齒的是,嚴世蕃前些時日新娶了一房小妾,徐階竟然不顧自己禮部尚書的身份上趕著送禮,還特麼舔著臉說嚴世蕃才兩歲的小兒子才俊不凡,有意將他的小孫女許配給嚴世蕃的小兒子。當嚴世蕃說他兩歲的小兒子已經定下娃娃親的時候,徐階這個不要臉的竟說讓他的小孫女將來做妾……
自己當初瞎了眼,還以為徐階是個有骨氣的,沒想到竟是一個沒卵子的、諂媚的慫包!
還特麼跪舔!
真是老不要臉!
李默看了徐階兩眼,冷哼了一聲,便高高的昂著頭站在了自己這一派的最前方,將背挺的直直的,和老態龍鐘直不起腰來的嚴嵩形成了鮮明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