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王大人的奏折五日前就已抵京城,但是被通政使趙文華截留不發,私下密報嚴嵩,及至今早方發至西苑。給嚴嵩老賊留足了應對時間。”王世貞說到這裡,憤憤不已,對嚴嵩黨羽的行事作風不滿到了極點。
朱平安輕輕拍了拍王世貞的肩膀,讓他稍稍平複情緒,小心隔牆有耳。
通政使趙文華是嚴嵩的乾兒子,是嚴黨骨乾中的骨乾,是嚴嵩手下的得力乾將。通政使雖然隻是正三品,但卻極其顯要,各地上奏嘉靖的奏本都要經過他。
上次朱平安的奏折之所以那麼快通過通政使司到了西苑,原因有些巧合,當初正是嘉靖齋醮過後,各處官員都在歌功頌德,朱平安的奏折混入歌功頌德的奏折中,讓通政使左右參議疏忽大意了;而且當時作為通政使司最高長官的趙文華收到嚴嵩的指示,正在加班加點寫青詞,左右參議又是他信得過的手下,見他們通過了,加班寫青詞的趙文華就說了聲過,朱平安的奏折這才蒙混過關了。
也正是因為朱平安的奏折的事,讓通政使司上下都長了教訓,之後每一個奏折,不分事大事小,都要經兩個人互相審過方可。
所以,王宗茂的這封奏折,在第一時間就被通政使司的書吏發現了,第一時間上報給了趙文華,趙文華也第一時間密報了嚴嵩。
“王大人以必死之決心行上書之事,在其上書之後,就去了棺材鋪定了一口薄棺。”張四維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對於王宗茂的風骨歎息不已。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王宗茂為官多年,對奏折上奏流程,肯定是了然一胸;通政使趙文華是嚴嵩的乾兒子,這也不是什麼秘密,王宗茂不可能不知道,但他還是毅然決然上奏。
王宗茂上奏肯定不是為了名垂青史,而是他的責任感,正如他奏折所言:“臣亦有身家,寧不致惜,而敢犯九重之怒,攖權相之鋒哉?誠念世受國恩,不忍見祖宗天下壞於賊嵩之手也。”
對此,朱平安自歎不如。
至少自己是不敢此時彈劾嚴嵩的,飛蛾撲火,自己還沒有這個勇氣。現在嚴嵩如蒼天大樹,樹乾粗壯,根係發達,而自己隻是一個幼苗,蚍蜉又怎能撼大樹。
在現代時,自己隻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草根,用儘全力也不能在時代上留下多少痕跡。
自己能來到這個大明,能有參與時代大幕的機會,是一場美妙的、獨一無二的偶然,能來到這個交叉路口的大明,自己一直都是感激的,更是有野心的,不僅想獨善其身,不僅想錦衣玉食、萬人仰望,更想要為這個時代,為這個時代的芸芸眾生,為大明、為百姓、為中華民族做出自己的貢獻。
“子厚,第二件事就是刑部陳情的事了。”王世貞擔憂不已的看著朱平安,一臉嚴肅和擔憂,“我從刑部主事李攀龍那裡聽到了風聲,刑部陳情要提前了。”
“好啊,文生,這是個好消息,總算沒讓我失望。”朱平安沒心沒肺的咧嘴笑了。
好消息?!
聞言,王世貞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臉都有點抽了,哭笑不得的看著朱平安,說不出話來,“子厚啊子厚,你真是”
張四維伸手揉了揉後腦勺,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子厚,你就不擔心麼,我聽說昨晚趙大膺冒雨去了嚴府,備了兩車厚禮。這刑部陳情提前,分明是嚴黨包藏禍心。雷厲風行的將所有敢彈劾嚴黨的人都處置了,這是為了殺雞儆猴,震懾眾人,讓人不敢再生彈劾之心。”王世貞恨鐵不成鋼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