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政治智慧的博弈。
嚴嵩六十餘歲作首輔,如今已經長達十餘年了,彆看他老態龍鐘,可是老而愈辣。自從敲打徐階後,這半年來,徐階越發的恭順,尤其是入內閣以來,徐階從來不與自己爭執,一切皆以自己馬首是瞻,這讓內閣成了自己的一言堂,東樓故意對徐階無禮以試探,徐階也不生氣,而且還將他族內侄女嫁與了東樓為妾,這也讓嚴嵩也越來越放心了,針對徐階的敲打與動作,全都停了下來。
不過儘管如此,嚴嵩心裡麵卻對徐階還是有些提防。
原因很簡單。
夏言是徐階的老師,兩人亦師亦友,關係不疏,而且夏言還舉薦過徐階。
而夏言是又被自己和陸炳聯手鬥倒害死的。
所以,嚴嵩接著這次嘉靖帝廷議的機會,又試探了下徐階,看看徐階的反應。
徐階一如既往的恭順,回答也是配合著自己,這讓嚴嵩很滿意,對徐階的提防又放下了幾分。
徐階說的很有道理,國庫空虛,究竟為什麼空虛,怎麼空虛,這沒有誰比戶部更有發言權了,於是眾人都將視線轉向了戶部尚書孫應奎。
包括龍椅上,閉目養神的嘉靖帝,也是睜開了龍眼,視線落在了孫應奎身上。
麵對徐階的提問,處於視線中心的孫應奎一點也不意外,處變不驚、泰然自若的上前一步向龍椅之上的嘉靖帝以及堂下的三位閣老拱手,然後從袖子裡取出來時羅列好的太倉收支條目,有理有據的講述了起來:“啟稟聖上,還有諸位臣公,自我進入京都到現在,太倉年收入合計除正稅、加賦、餘鹽五百餘萬兩銀子外,其他地方征收雜稅的又有四百餘萬兩,其中今年太倉收銀二百餘萬兩。支出方麵,除諸邊年例二百八十萬兩外,新增加二百四十五萬兩有餘,修整邊關振興經濟又要用八百餘萬兩。因為邊情尤惡,而諸邊費用需增加至六百餘萬,太倉空虛,實乃實情。”
孫應奎說完後,大殿內一陣議論聲,顯然,太倉的實情比大家預想的還要差。
“耗費如此之巨”
“收支逆差這麼大”
“太倉今年收入止二百餘萬兩,入不敷出啊”
朱平安在現代就了解了大明的稅賦情況,但是從孫應奎口中聽到更準確的情況後,心裡更是震驚。
當然,孫應奎說的是太倉銀庫,太倉庫是儲銀的,至於征收的糧食另有糧倉。
龍椅上的嘉靖帝聽了孫應奎的回稟後,也是不由皺起了眉頭,太倉耗費如此之巨,這讓本就多疑的嘉靖帝,心裡更多疑了,懷疑有侵犯假冒,不過嘉靖帝並沒有開口,善於權謀的他,隻是微微眯了眯眼睛掃視眾人。
“太倉乃我大明錢袋子,戶部是錢袋子的管家,如今錢袋子癟了,孫尚書可有良策?”嚴嵩目光掃過眾人後落在了孫應奎身上,慢悠悠的問道。
“下官建議加派征收。按照以往各地賦稅情況來看,北方諸府以及廣西、貴州就算了,這些地方土地產糧不多,其他地方可根據土地貧富加派征收,尤其是江南一帶,諺語有言‘太湖熟,天下足’,這些產糧重地可多加攤派。據下官初步估算,如此一來,每年可多的銀一百五十萬兩有餘。”孫應奎拱手回道。
加稅?
朱平安聞言,眉頭一緊,對孫應奎的影響一下子就變的不好了。
江南正經受倭寇肆虐呢,你還要多加攤派賦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