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將軍的嗓門一如既往的大,回蕩在狹小的書房內。青黛伸手撫過桌上紙筆,久久沒有說話。
靳鶴濁說,“難過?”
青黛搖頭,“我隻是覺得,朝中的路很難走。”
起初,她商賈出身,所屬的禦史台所有人都不喜歡她。但她一路從六品下到正四品扶搖而上,她不說朝中的路難走。
在即將失去一個朋友時,她說,朝中的路好難走。
靳鶴濁看她單薄的肩,他袖下的手輕動,片刻後,複又握緊。
“靳大人。”
清亮嗓音打斷靳鶴濁的出神,他轉過頭,青黛半垂下的發絲掃過他胸口,若有似無。
“我的確有點難過。”青黛說,“大人呢?”
“你走到如今,失去的大概一路也數不儘。你……還會難過嗎?”
靳鶴濁不語。
他失去的……
倒不如說,他隻剩下這一個陽奉陰違、虛與委蛇而來的官位。
父母親朋,心上摯愛,錦繡前程。
他一步一步失去了所愛著的一切。
青黛低頭抓自己肩上的頭發,“大人不說就罷。”
“………不會。”靳鶴濁聲音更低,細聽去還能察覺這位尚書令大人僵硬的安慰,“往事已矣。”
青黛不理人了,提筆往空白紙張上戳一個又一個的墨點。
這是她幼時心煩意亂的小習慣。
靳鶴濁盯著她戳到第十二個點,出聲,“我隻說要舍棄過往傷心之事,又……又不是全盤否定。”往日歡喜,自是在心中珍而重之。
他猶豫幾息,最終在青黛眼下攤開手掌。
青黛停下動作,“……大人這是?”
“你……在難過。”靳鶴濁麵上平靜,一動不動,“我娘說,這樣可以安慰彆人。”
什麼意思?接眼淚?
青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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