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和“留在他身邊”,未必衝突,是嗎?
隻要離開陸家。
對,離開這個毫無人情味的地方。
如果不離婚……
如果……
用這一條偷來的命和青黛複合?
窗外景觀逐漸眼熟,曾經承載兩人相戀記憶的赫爾斯學院快到了。
陸雲嶠望著裹在磚石圍牆上的常春藤。
深夜輪回的痛楚卻在大罵他彆做夢。
青黛下了車,輕叩車窗,“我走了。”
陸雲嶠回神,也邁步走下車。
他今日沒有穿軍裝製服,而是一身內裡白襯的灰色西裝,上乘的麵料質感像灑了層月光,視線上移到他這張冷淡的臉,新聞裡言辭溫和卻深藏野心的政客形象一下立體得多。
陸雲嶠說,“我有公務。也在這。”
“嗯。”青黛走了兩步,後知後覺地回頭看站在原地的陸雲嶠,“…我們要一起進去嗎?”
陸雲嶠眉梢輕動,“嗯。”
他便很快跟上來,走到青黛身邊,才慢下腳步。
青黛和陸雲嶠並肩走在赫爾斯學院內,熟悉的景,熟悉的人,當頭頂的梧桐葉飄落在兩人之間時,青黛慢下腳步,盯著那片葉子看。
今日無風,葉片飄落得緩慢,先是遮住了陸雲嶠的眼睛、接著是鼻子、再是嘴巴。
它好像有切割時空的本事,青黛隻覺得站在她麵前的一會是雲嶠,一會又是上校陸覺潭。
等葉片徹底落了地,青黛還是愣愣盯著陸雲嶠的臉看。
原本,陸雲嶠是該慌張的。
可是,他褪下軍裝,回到了與她有關的故地。這一刹那,好像做回了爛命一條的雲嶠,但他很開心。
自那場人為改造實驗後就被拽緊的神經驟然放開一小截。
至少現在,他不太想裝了。
陸雲嶠眼下的淚痣蕩漾在細微笑意裡,“宋教授?”
“啊——”青黛彎腰撿起梧桐葉,“我在看這片葉子。上課要遲到了,我得走快點。”
這話一說出口,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一段回憶。
大學時,青黛也經常說這一句話。
可她總是耐不住雲嶠的撒嬌大法,嘴上嫌棄,卻恨不得找出自己一定得慢慢走的一百個借口。
今天的專業課,她早修完了,遲到十分鐘也沒關係。
今天的早餐剛吃完,走慢一點有助消化。
今天天氣好,走慢一點。
今天心情好,走慢一點。
今天,走慢一點。
就這樣,青黛和雲嶠,一天又一天。
彼時雲嶠看她正經的樣子,笑得得意,偷偷來牽她的手,“你就是喜歡我。”
青黛突然想起往事,一時有些失落。
陸雲嶠看了她一眼,忽然彎腰也撿了片梧桐葉,他保持著半蹲的姿勢,仰頭,“宋教授。”
青黛已走出去了一段路,她回身。
濃鬱青蔥的梧桐樹下,青灰色的陰影籠在陸雲嶠臉上,一切好似都沒有改變。
陸雲嶠說,“請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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