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更不知道得要多少錢的開銷了,根本沒法子去算。
事實上,等寧衛民和鬆本慶子坐著汽車回到了馬家花園,從車上下來走進院子。
寧衛民就明白了為什麼路上羅廣亮勸他考慮換個地方住,又不把汽車開進來了。
不為彆的,就因為院兒裡舖開的攤子太大了,也太亂了,根本就沒地兒了。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這院子的入門處就改變了模樣,有無數搭著雨布的東西落在一進院子的空場裡。
而且從露出來的部分可以看到全是竹竿、杉篙、繩索這些的東西。
這還不算,原本的汽車房裡也沒停車的地方了,因為寧衛民走過去就發現,桌椅板凳都是成堆兒擱在裡麵,且摞在了一起,光各色的八仙桌就有好幾十張,椅子板凳更是多不勝數。
而且他看的明明白白的,這些都不是他過去買的那些紫檀家具,也不是老爺子退賠的那些,肯定是新置辦的。
這還不算,也是巧了,在往前走,發現還有兩輛三輪車停在那兒,車上紙箱子用繩索捆著,摞得老高。
兩個打著赤膊的車夫正各自卸貨,一件件往屋裡搬運東西,渾身是汗,腦門冒油。
眼瞅著就知道這些箱子,一件件的不輕省。
也巧了,拿著鑰匙串給他們開房門,看著他們乾活的人,不是彆人,正是張士慧。
見著寧衛民他們一行人大推著八個拉杆旅行箱過來就樂,趕緊上前迎了過來。
"衛民,我說你可算回來了。我等著喝你們喜酒可都等急了。你們要再不回來,這齣大戲缺了主角那還怎麼唱啊?哎喲,瞧這架勢,滿可以的,你們兩口子怕不是把巴黎的商店都給搬空了吧?"
"哎,鬆本小姐,一路辛苦啊。您可是越來越有國際巨星的氣質了。恕我攀個親戚,現在咱也應該算是自家人了吧?我能管你叫弟妹了吧?"
"啊?你問這些什麼東西啊?這還用問嘛,咱們辦事得準備齊了家什不是?總不能光有桌椅板凳啊,那還得有杯盤碗碟才對啊。什麼?太多了?不多啊,這些也就剛一半的貨。他們還得再送一趟呢。"
"哎,這我還得跟你說說,總共三百套,都是好東西。京城工藝品廠的仿古瓷,而且是人家劉永清劉師傅專門為你燒的,聽說是仿照哪個皇帝結婚的喜瓷,比壇宮咱們現在用的那種還好。反正是絕對夠派啊,得配得上你們的身份。人家廠長老柴也夠意思,衝你的麵子,半賣半送,給咱們打了七折。也就五六萬塊錢吧。"
"辛苦?哎喲,那還不是應當的。我說,這你就彆客氣了,你的婚姻大事難道我還不該幫忙嘛,彆外道。不瞞你說,今兒連我們家那口子也來了,她在裡邊忙呢,今兒等忙和完正事,我們一起給你接風洗塵……"
要是這小子現如今還真不一樣了,還真不愧是壇宮的一把手。
過去倒賣兩台電視,掙個兩千塊都能興奮的一宿睡不著覺的主兒,今兒個提起五六萬也不大當回事了,語氣裡透著那麼輕鬆。
不過他這話聽到那兩個搬運貨物的車夫的耳朵裡,那是難免引人側目,讓人咋舌。
尤其他這一說起話來,興奮中帶出來過去那個搖頭晃腦的勁兒,看得寧衛民都直皺眉。
太嘚瑟了點。
也不知怎麼,就讓人想起過去的老電影裡,為富不仁的地主老財視察領地,被狗腿子一個勁溜須奉承的情景。
而這一對上了號,自然讓寧衛民感到極不舒服,彆扭的緊。
於是趕緊咳嗽了一聲,打斷了這位"穆仁智"的溜須,又叮囑他務必給兩個車夫弄點茶水來,一人再送兩盒煙。
不待兩個手拿重物的車夫抿著乾裂的嘴道一聲謝,便拔腿離開,繼續往裡邊來了。
說實話這個時候,寧衛民還真是高興不起來,反而不免有點隱隱的擔心了。
眼前這陣勢太大了點,和他記憶裡邊大媽大兒子娶媳婦時找幾個廚師當院兒吃的流水席可完全兩回事。
他原本以為自己找廚子方便,結婚辦事不過是借老爺子的花園子擺上幾桌,把熟人朋友都請來,大家可以關起門來隨隨便便,無拘無束的熱鬨熱鬨。
夏天能有這個地界兒,不受人打擾,已經很舒坦了,用不著再做什麼額外的準備了。
哪兒知道滿不是那麼回事。
看這陣勢,憑這靡費,哪怕過去的王府辦喜事也就這樣了吧?
光這些建材,桌椅板凳和餐具那就得花多少錢啊。
老爺子手裡有幾個錢他最清楚。
他走的時候,對老爺子生活做出的安排,也無非是讓人把皮爾卡頓開給自己的薪水交給老爺子罷了。
每月五千多,三千外匯券,年底雙薪,那一年也不過才合**萬塊。
然而現在這些開銷,應該已經超出了老爺子的經濟能力了,怕不是把老底兒都掏出來了,這老爺子到底怎麼想的呢?
而且就這個張士慧,他嘴也沒個把門兒的,當著外人瞎嘚瑟個什麼勁。
剛才那些話要是被這倆車夫傳外麵去,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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