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蟲淒切。
對大湖晚。
楊柳岸。
軟風、圓月。
在鄭清被來自湖畔樹林深處的咒語擊中的時候,兩位觀戰的長者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他們正在討論與年輕人打架鬥毆毫不相關的事情。
“所以說,你大晚上把我叫出來,就是看兩個小孩子打架?”老魚人枯瘦的手摩挲著光滑的拐杖。
就著月光,那條杖首雕刻的鯉魚似乎還愜意的扭了扭身子。
凡爾納老人謹慎的看著那條鯉魚,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
“當然不是,”老校工扶著自己的木杖,依靠在大柳木一根橫向生長的粗大樹枝上,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其實我找你,還想打聽一點其他的事情。”
“如果想問那隻貓的事情,就不要說了。學校的每個部門都已經找過湖裡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老魚人語氣生硬的回答道。
“不是貓,不是貓。”凡爾納老人連連擺手,笑著問道“就是想問問最近湖畔有沒有來什麼新鄰居……”
“那幾條赤鏈蛇算不算?”老魚人渾濁的眼球微微一動。
“五月能解決的麻煩,就不需要我問了。”
“要說這個,小家夥們倒是沒有彙報過。”老魚人撚著嘴角粗長的須子,沉吟道“你知道,小兔崽子們最喜歡背著大人闖禍,就像小伊勢尼……除非它們發現捅下的婁子太大堵不住,否則我又能比你多知道什麼呢?”
凡爾納老人沉默了一下,臉上逐漸浮現出讚歎的表情。
在兩個老頭子進行這番毫無營養的對話時,林間兩位年輕人的戰鬥已然接近尾聲。
鄭清出乎意料的用藤條與符籙組合,壓製了他的對手。
魚人落敗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了。
這令凡爾納老人非常滿意。
“聽說五百年的黑珍珠配七彩珊瑚的乾粉能去皺紋?”老校工用一種不經意的語氣歎道“可憐我家五月,辛辛苦苦一輩子,老了,老了,還要每天頂著一身皺紋在校園裡到處奔波,唉,實在是太可憐了。”
“五月是條沙皮狗,皮皺不是年齡的錯……”老魚人耷拉著眼皮,用惱火的聲音回答道“想要我的收藏,下次選個好點的理由。”
“我說什麼了嗎?”凡爾納老人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哼!”老魚人憋屈的轉過頭,乾枯的背鰭劇烈的抖動了一下。
就在這時,變故發生了。
一道橘黃色的咒語從湖畔樹林的深處射了出來,落在鄭清身上。
年輕巡邏員緩緩癱倒在地上。
失去了他的協調,那些上下翻飛的藤條很快變成了麵條,被掙紮而起的魚人打成死結,掛在了旁邊的樹枝上。
“嘶嘶嘶嘶……你們巫師的咒語也有瞄不準的時候啊。”大柳木下,老魚人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仿佛漏氣的氣球“既然小伊勢尼犯了錯,那我回去以後會把它禁足……你之前提到的黑珍珠跟七彩珊瑚,如果知道哪裡有,知會一聲。我也想見識見識……嘶嘶嘶嘶嘶。”
凡爾納老人麵色不虞的看著場間變故,輕哼一聲,一跺腳,消失在柳樹下。
老魚人看著伊勢尼趁勢跳入臨鐘湖後,也微微一笑,悄然滑入湖裡。
……
鄭清終於理解頭暈眼花這個詞的原始含義了。
他的耳朵嗡嗡作響,眼前仿佛罩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隻有微弱的光感。
看不清、聽不清、四肢無力也感觸不到。
整個世界仿佛一瞬間都模糊掉了。
失去目光指引的藤條仿佛被抽走骨頭的蛇,軟趴趴的落在了林間草地上。
那些已經被激發的符籙倒是還在頑強的灼燒著,發出絲絲拉拉的輕響。
鄭清心疼自己那些被浪費的符籙,但是更心疼功虧一簣的勝利。
他努力壓抑自己的怒火與恐懼,強迫自己回憶曾經看過的那些反惡咒的書籍,但耳畔聽到的幾句爭執與個彆字眼讓他無法集中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