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我們唯一可以確定的事情,就是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
這句話鄭清聽過很多次了,但每一次都有不一樣的滋味。
比如,他無法想象有朝一日,從臨鐘湖到阿爾法堡,穿著白色袍子的巫師與穿著紅色袍子的巫師會團結在一起,在篝火前共同燒著自己的草人;比如,他從未想過前一晚剛剛在流浪吧下的委托,隔天早上就收到了一條非常有用的情報;再比如,他也完全預料不到,自己會鼻青臉腫的度過自己二年級的第十三個周一。
亞馬遜的蝴蝶煽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幾周後引起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
同樣,鄭清在高考結束後某個平平常常的夜晚,一念之差撿了一隻小狐狸,讓一年後的自己頭上套了麻袋,被人打了悶棍。
悶棍是在周日晚上挨的。
當時已經是班會後,蕭笑去了圖書館,辛胖子去了校報編輯室,張季信去了他哥哥的辦公室,所以鄭清選擇一個人回宿舍。
距離萬聖節前夜的那場大遊行過去二十一天了,距離號角報的那篇文章更是快一個月了,雖然白天走在校園裡,仍免不了被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但整體而言,四周的氣氛已經趨於緩和,以至於讓鄭清有了一種錯覺,似乎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直到那口麻袋從天而降。
當時,鄭清正一邊走路,一邊回憶著與幾位同伴討論‘烏鴉’的經過。
自從知道烏鴉們正在進行妖魔血肉移植的實驗後,蕭笑便開始竭力勸說鄭清放棄調查烏鴉,同時反複強調有能力進行相關實驗的巫師是多麼危險;辛胖子態度不置可否,似乎對隱匿在學校裡的這件大新聞有那麼一點點興趣;至於張季信,更在意自己能不能打過那些烏鴉,以及他哥哥是怎麼看待這件事。
眾口紛紜,到班會結束也沒討論出結果,讓年輕公費生心情煩悶,回宿舍的路走到半途,臨時轉去貓果樹,想擼會兒貓緩解緩解心底的煩躁。
然後路過一處僻靜林子時,從樹上罩下一口麻袋。
眼前突然變黑時,鄭清腦子其實是懵逼的,還沒從‘烏鴉’們事情上回過神。而緊隨其後雨點般落下的拳頭也把他砸的暈頭轉向——從小到大,他還沒經曆過這麼簡單粗暴的事情;即便在魔法世界曆練許久,大部分情況下雙方也隻是拉開距離互相丟惡咒。
腦子在茫然中遵循著最古老有效的解決方案:雙手抱頭,身體蜷成一團,竭力避免那些拳頭砸在危險區域。
人們常說,愛情就像龍卷風,事實上,這頓胖揍也像龍卷風,來的快,去的更快。從麻袋罩頭的兩眼一抹黑,到鄭清在懵逼中回過神摸出符槍,隻不過短短幾十秒,那些暴徒已經在一聲呼哨後一溜煙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隻留下腦殼嗡嗡的男巫怒氣衝衝著扯下頭上的罩子,四下尋覓早已在夜色中銷聲匿跡的暴徒們。
“算你硬氣!”
這是襲擊者們臨走前丟下的最後一句咒罵。
頭暈目眩的男巫在原地混沌了好一陣子,才慢慢醒悟,大概因為他在挨揍的時候咬著牙一聲未吭,所以贏得了那句半是讚揚半是威脅的話。
老實說,因為有過太多次預期與心理建設,以至於當麻袋罩在自己頭上,被人胖揍一頓之後,年輕公費生反而有了一絲絲如釋重負的感覺。
但這不是他能‘欣然接受’的理由。